晏钰的手仿佛才从冰窖里拿出来，放在晏浔膝盖上的瞬间，让他怀疑自己会得老寒腿，不由哆嗦了一下。 孙昭一直看着他俩的互动，他打量着晏钰，然后又看向晏浔，“你们长得不太像。” 与水墨画一样的晏钰相比，晏浔的五官更加浓烈，用营销号的话来说，算得上是浓颜美人，二人穿着风格也完全不同，晏浔是T恤短裤和球鞋，而晏钰却是一副畏寒的恨不得把扣子扣到嗓子眼的模样。 孙昭说着，悄悄靠近晏浔，然后小声说，“他真是你表哥？” 孙昭的小小声也没多小，至少晏浔觉得自己隔壁那位，只要耳朵没问题，肯定能听见。 他拎着晏钰的袖子，把他的手拎到一边，然后才对孙昭说，“我没见过他。” 孙昭瞪大眼，一副这骗子居然如此大胆，亲戚都敢冒充的表情？！ “你听他胡说！”晏父又在前面开口，“他出生之后就没回过这里，要不是晏钰结婚……”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点不自然的停顿，像是省略了什么话一样，“他没见过他表哥也正常。” 晏钰坐在晏浔身边，笑了笑，似乎没觉得孙昭的问题很冒犯。 他看着自己被晏浔拎到一旁的手，稍微摩挲了下指尖，然后才对晏浔说，“我之前听说过你。”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大城市看看。” 这原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可晏母却突然踩了刹车——让后排几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冲了一下——晏浔撑着前排的座椅，“妈？” “哎，刚刚好像窜了个东西出来。”晏母说，“没想到晚上这里的小动物还挺多的。” “别是大仙吧！”晏父有些惴惴，“你小心点开。” 晏钰刚刚的话，也被自然打断。 晏浔看了眼身旁的晏钰，“你一直在村子里没出去过？” 晏钰点点头，“村子里信号不好，所以我平时只能看看书。”他对晏浔表示，“只有庙会的时候，才能去四处凑凑热闹。” “说起来今年庙会也就是这个月办。” 晏钰对晏浔表示，“如果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们逛逛。” “没事别叨扰你表哥。”晏父在前座又开始，“庙会开始的时候，你表哥可是大忙人，很多祭祀的东西都得他去拿主意。” “祭祀？” 似乎是看出了晏浔的不解，晏钰主动开口，“无生村每年的庙会大大小小的，都和祭祀有关。” “到了生辰的时候，是最大的庙会，今年是夏天。” “农历春节那会儿也有，当然秋分之后的三周，也是一个大的庆典。” 晏钰摸了下身上那层层叠叠的首饰，“再过一周，我结婚之前，就是今年最大的一次祭祀活动。” “这些也是祭祀的时候要戴在身上的。” 晏浔闻言盯着他脖子和胸口那些首饰，他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材质，像是彩宝混杂着一些天然的矿石？只不过每个都被盘得油光发亮，看着就是有年头的老物件。 “好奇？”晏钰轻声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与晏浔的距离极为接近，胳膊近乎挨着晏浔的肩膀。 后座的位置本来就不算宽敞，不仅晏钰的胳膊挨着晏浔的肩膀，孙昭的裤腿也碰到了晏浔的膝盖——孙昭双腿前的空隙还放着他那巨大的登山包，一个人便占据了后座不少的空间，也难怪这三人坐在后排，人挤人的。 “你想摸摸看吗？”晏钰歪头看着晏浔。 他伸出手，把其中一串垂到腰间的珠串提起……晏钰抬眼看着晏浔，另外一只手伸出，似乎是要晏浔把手伸出来。 晏钰的动作太自然，晏浔也确实对他身上的东西好奇，就在要伸出手的时候，前面的晏父又道—— “你这孩子！” “你表哥和你客气一下，你还真不客气。” “那都是祖传的祭祀时候戴的首饰，你可别瞎碰。” 晏浔的手突然停下。 他看着晏钰，“谢谢表哥，那我还是不碰了。” 晏钰摇摇头，又对前面的晏父说，“不碍事的。” “虽然是祭司用的东西……” “等到赐福的那一天，大家都会来碰一碰。” “表弟现在碰也不碍事。” 他说着侧头对晏浔说，“你要是还感兴趣，可以来找我。”他说话轻声细语，比起在和一个准大学生说话，更像是在哄孩子。 晏浔：“……” 他忍不住搓了下鸡皮疙瘩。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 “哦，这么有意思？”孙昭看向晏钰手上的珠串，“说起来，我上学时，还参加了校内的民俗兴趣小组……”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祭祀时戴的首饰。” “听说这些都是被‘降灵’后的老物件？” 晏钰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坐姿，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袖摆很长，挡住了他的手……他似乎对孙昭这么个陌生人没半点耐心，听到他的话也只道，“只是电影里演的，当不了真。” 他的余光看着晏浔的膝盖，“村子里有些冷。” “你带了长裤吗？” 晏浔哪里知道自己带没带，但他还是点点头。 晏钰也没继续说下去，他似乎在村子里太久没有看到旁人，难得看到晏浔这位远房表弟，忍不住心底的亲近之意。 晏浔看着他的侧脸，“你今年多大？” “我？”晏钰思索片刻，“28了。” “一直在村子里没出去过？” 晏钰点点头。 “也没出去上学……？”晏浔摆出一副大喇喇的模样试探。 听到晏浔的话，晏钰轻轻摇头，“我一直在村子里没出去过。” 他看着晏浔，“要是你能和我说说村子外面的事情就好了。” “我听说外面的世界很有意思。” “那你老婆呢？”晏浔问。 “我的妻子……？”晏钰重复着晏浔的话。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晏钰看着晏浔，然后摇摇头。 晏浔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追问道，“是秘密？不能说？” “我们……”晏钰看着晏浔，然后避开视线，“你过几天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