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左侧柜子一层左数第二个格子。” 谢树没有错过君惊渡下意识走向后殿的动作,却在君惊渡转身询问时,未直接点破。 直到君惊渡走后,谢树看着桌上的茶盏,脑中闪过的,却是君惊渡结印时的手法。 谢树记性一向不错,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在他的印象中,习惯于从坤位开始结印的,只有一人。 一个原本不应该会出现,被他亲手所杀的人,焚兖。 而且,如今的破妄印,是他修改后,才供与宗门弟子修习的,结印之法,与原来相比有稍许差别。 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异同,但瞒不过谢树的眼睛。 但君惊渡用的,乃是未改之前的结印之法。 即便心底的猜测无比荒诞,死去之人,又怎会再复生。 可这里是修仙界,再怎么荒诞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只是当年,焚兖死于九寒斩月之下,是事实。 脑中快速重新复盘了一遍焚兖入魔到身死,再到今日的一切,不知想到了什么,谢树轻叩的手指猛地一顿。 瘴气,明镜,君惊渡。 若真是焚兖,那么一切就有迹可循了。 当年或许焚兖不止是入魔,只是他修为不够,并未及时查明,毕竟身染瘴气者,才能不死不灭,唯有封印镇压。 封印镇守之地,一夜间死去的霸凌者,明镜身上的瘴气的秘密,以及秘境之中出现的染瘴妖兽,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还有一点,瘴气所染之物,通常理智全无,癫狂异常,如若焚兖当真染了瘴气,为何与旁人不同。 想到当初的明镜,和如今的君惊渡,谢树眉心微蹙,焚兖所用,也并非夺舍之法。 他放在君惊渡神魂中的禁印,并无异动。 不过这些都是谢树的猜测,即便已有九成的把握,谢树也不能妄下定论。 凡事,都要有十拿九稳的证据。 但无论如何,若真是焚兖,那便是他失察之过,是他之责,因果循环,自当由他亲自解决。 而那边的焚兖,想起自己今日的失误,终归有些不放心,他好不容易,才回到谢树身边,绝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再度被谢树怀疑。 回院的脚步一转,焚兖脸上便挂上了几分担忧,看来是时候,去瞧瞧那个什么林泽了。 原本打算找个时间除了这人,但有了今日之事,倒是暂时动不得他了。 心中轻嗤,不过只要这人不醒,死不死的,与他何干。 看着君惊渡调转了方向,去了灵药峰,不远处,不知何时跟在焚兖身后的谢树才逐渐现身。 迟疑了片刻,谢树还是跟了上去。 自对焚兖的身份有所猜测,谢树就没再用神识跟踪了,他尚不清楚,如今焚兖修为几何。 不过能隐瞒如此之久,有关瘴气的桩桩件件皆与其紧密相连,实力定当不容小觑。 隐匿身形,一路跟着君惊渡到了灵药峰。 看见君惊渡,荼瑛显然是有些惊讶的,这孩子自打被认了回去,就再也没出过赤麟峰的门,今日怎么有空到她这里来,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想到这儿,荼瑛有些紧张了起来。 “惊渡,你怎么来了?可是身子哪里出了问题?” 医者仁心,无论君惊渡是何出身,在荼瑛眼里,都只是个病患孩子。 “多谢荼瑛师叔关切,弟子已无碍,今日前来,是想来看看师兄。” 焚兖垂眸行礼,话中尽是对林泽的担忧,唯独半敛的眼皮下,透着一片漠视与不耐。 “原是来瞧阿泽的,我这儿倒也有个好消息说与你,阿泽这孩子也算是运气好,前些日子掌门送来了血枝草,恰能补齐阿泽受损的心脉,不出三月,这孩子便也能清醒过来了。” 听见君惊渡是来看林泽的,荼瑛顿了顿,才笑着回了一句。 只是心底微有些奇怪,这数月以来,君惊渡都未曾来瞧过林泽,怎么今日来了。 不过即便结契大典并未完成,两人终归也是道侣,前面不来瞧人,恐怕也是在赤麟峰养伤吧。 “是吗?那弟子便放心了。” 林泽竟然还能醒? 转身的瞬间,焚兖的脸色就暗了下来,本以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若是醒了,少不得会给他添些麻烦。 若是再跟阿树说些不该说的,叫阿树对他起了疑心,那便更该死。 看来这人是非死不可了,三个月?他焉能等到那时。 心底盘算着杀了林泽的焚兖却不知,他的神色变化,皆被谢树看在了眼里。 灵药峰后院,谢树立于林泽床前,床上的少年面容青灰,眼窝深陷,唇色灰紫,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丝毫不见往日的清秀俊朗。 微风轻过,透过大开着的窗,撩起了谢树散及腰背的墨发。 那双形状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微颤了颤,漆黑的眼眸仿佛被风吹起了点点涟漪,荡人心魂。 抬手结印,鲜红的血珠自谢树指尖溢出,以血绘印,不过片刻,一道覆盖了林泽全身的禁印便出现在了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