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 “少主。” “阿兄。” …… 嘈杂纷乱的人声自耳边响起,君惊渡面色惨白,捂住双耳,眉宇紧皱,痛苦的低吟自嘴角泄出。 脑中自试炼结束到进入秘境中发生的种种,都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无数张熟悉的人脸在眼前穿梭,那都是,他曾经的族人。 “师弟,你快醒醒。” “阿渡,你要为我们报仇。” 前后交叠的声音落下,君惊渡陡然睁开眼,就在那一瞬间,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嗡” 扩散的瞳仁逐渐缩紧,细微的嗡鸣声响起,让君惊渡一时间几乎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师弟,你终于醒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耳边响起林泽的声音,那道嗡鸣声才逐渐褪去。 君家的惨状还在脑中回荡,昏暗的洞窟中,君惊渡没有再压下自己眼底的恨意,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不够强,还不能,手刃他的仇人。 “咳咳,我没事,师兄。” 君惊渡一边熟练地安抚着林泽,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是他们进入秘境的第二个月,为了躲避外边那只四阶过山峰,他们躲进了这个洞窟时,还恰好碰见了咎无言一行人。 想到咎无言,君惊渡难免会想到这一路上,与他针锋相对的谢长意。 瞳仁猛地一缩,对了,谢长意呢? 倒也不是君惊渡有多么担忧谢长意,只是,谢长意毕竟是那人的儿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人会不会伤心。 当时洞窟摇晃剧烈,他只来得及护住距离最近的林泽,也不知谢长意他们的状况。 “咎师兄他们呢?” 君惊渡站起了身,状似疑惑地询问着。 “我也不知,我醒来时,身旁便只有阿渡你了。” 没了谢长意,林泽还挺高兴的,谢长意也不知是抽哪门子疯,老是针对于阿渡。 不过林泽大概也能猜到些许原因,左不过就是谢长意听说了仙尊给阿渡赐药一事,才这般生气。 “此处甚为古怪,不宜久留,阿渡,我们要不还是先出去吧。” 林泽小心翼翼拽着君惊渡的臂袖,扫向四周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警惕。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君惊渡没说话,显然,他也发觉了有些不对,将林泽护到身后,君惊渡扫向四周。 虽然他恨不得林泽立刻去死,但在他报仇之前,林泽可不能出什么事,他得亲眼看着,林家人,是怎么在他面前倒下的。 君惊渡目光所及之处,四方通道皆是黑漆漆一片,远远望去,不知其中都有什么东西,黑的叫人害怕,仿佛下一瞬就会将人吞噬了一般。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骤然而至。 “阿渡!” 然而下一瞬,随着身后林泽传来的一声惨叫,君惊渡下意识转头,只见一团黑雾扑面而来,只一个照面,君惊渡就失去了意识。 而另一边,谢长意看着面前的黑影,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滔天怒气。 “你这怪物胡言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儿子,休要浑说?” 剑尖直指黑影,谢长意长眉重重挑起,他不是父亲的儿子,难道这不人不鬼的怪物是吗? 妄图用这种方式乱他道心,休想! 但细看之下,谢长意持剑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抬起的眼睫更是不自觉微颤着。 忽略掉心头那抹不安,谢长意持剑对准那道黑影,径直攻了上去,他不想听着怪物再说,只要杀了他,他就不会再听见这些话了。 然而剑尖才一碰到那黑影,一个眨眼间,那黑影便如烟雾般消散不见了。 “胡言?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不是吗?你全身上下,可曾有一分一毫像他,又或者是,像圣灵族的那个贱人,更何况,你也没有自愈之力,不是吗?” 下一瞬,谢长意耳后一凉,不辨男女的沙哑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却让谢长意持剑的手重重一顿。 “你闭嘴!” 谢长意手腕一翻,向后劈去,却又劈了个空,心头的不安扩大,这东西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没有继承圣灵族的血脉。 难道这东西说的是真的,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儿子,他不是,又会是谁呢,这东西是骗他的,他不信。 见谢长意不信,那黑影只是轻笑了一声,抬手一点,一道黑雾就没入了谢长意眉心。 眼前骤然一黑,再次睁眼,却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场景。 “师弟,你与师妹大喜,我未曾到场祝贺,来,这一杯,我敬你。” 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谢长意一眼望见的,却是坐在桌后的那人,目光一滞,随即跌跌撞撞地朝那处跑去。 “父亲!” 几乎来不及思考谢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谢长意只想迫切地听谢树亲口承认,他就是他的儿子,那怪物说的,都是假话。 然而正襟危坐于原地的谢树,仿佛没听见谢长意的呼唤一般,连眼风都不曾挪开一瞬。 “大师兄说笑了,这酒,应当是师妹我敬大师兄才是,若非大师兄成全,我与阿树,又怎能修成正果呢。” 然而才刚刚走近,一道女声便从谢树身旁传来,谢长意抬眼看去,下一瞬眼底便怒气升腾。 哪里来的不知羞耻的女人,父亲绝不会再结契,这女人怎敢如此放肆,还坐在父亲身边。 直到一人毫无阻碍的穿过他的身子,朝一旁走去,谢长意才猛地顿了下来。 目光怔怔地看了一眼那人,迎面又走来一人,依旧是毫无阻碍自他体内穿过。 谢长意下意识看向谢树,才发现,这会儿的父亲,与他往日里所看见的,似乎有些不同。 银冠高束,墨发尽数被收进冠中,那张华如光月的脸虽没什么不同,但眉宇之间,似乎并没有如今那般极有距离感的冷漠。 这是父亲,或者说,是以往的父亲,那么那个女人。 谢长意目光移向谢树身旁的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呼吸缓缓顿住,所以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