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于是带着能拿的明器准备离开墓穴。
然而,当他们沿着来时的路线走到之前被困的悬魂梯处时,却发现那首尾相衔的悬魂梯此刻竟变成了S形,尽头处直接通往遭遇了鬼面蛛后的迷窟。
正当众人庆幸出来得如此顺利时,周围又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正是那些杀不尽的鬼面蛛在迷窟中爬行的声音。
罗老歪提醒众人小心,并掏出枪来戒备。
而韩尚也抽出黑金古刀,带着怒睛鸡走到众人面前。
果然,伴随着那瘆人的爬行声,鬼面蛛又从迷窟的四周蜂拥而来。
然而,就当韩尚准备挥刀横砍时,众人却惊奇地发现打头的鬼面蛛竟然身形怔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停住了。
紧接着,周围涌来的鬼面蛛也都像是在嗅着什么气息。
当众人对此感到疑惑不解时,下一秒,迷窟内的所有鬼面蛛竟然齐刷刷地转身逃命一般地扭头就跑,更有不少一头钻进了迷窟的墙壁当中,只露着那些鬼脸似的后背在墙中蜷缩成了一团。
“这?啥情况??”罗老歪等人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记得上次这些蜘蛛逃跑是因为那只鬼面蛛后。
“那蛛后不是已经被我外甥砍了吗?”
说到这儿,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转向韩尚,猜测道:“难道是它们知道小哥杀了蛛后,这会儿觉得害怕了??”
然而,见到这一幕的韩尚,心中却有所触动,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从怀中掏出了那半扇刚得到的龙骨天书,高高举起,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而那些早已钻进墙壁的鬼面蛛,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颤抖着动了两下
见此情形,韩尚释然一笑:“看来是因为这龙骨天书。”
一旁的罗老歪闻言,当即笑道:“嘿?这是好事啊!反正这墓里的东西咱们一次带不走,再想回来取剩下的明器,也不用担心这些蜘蛛了。”
众人一路有惊无险地从墓穴中走出,终于回到了龙骨庙内。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呼吸了两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罗老歪只觉得心情愉悦,正想扯着嗓子喊两句,却忽然听到一道孩童幽幽的哭泣声传入耳中。
“呜呜呜……”罗老歪刚从墓穴里出来,听到这哭声不远,似乎就在附近,他也纳闷地挠了挠头,觉得有些瘆人。
于是,他拉着韩尚问道:“嘶,这大山沟里,这么晚了是谁家孩子在哭啊?这是谁家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破庙来哭?!”
众人也听到了鱼骨庙外面不知何处传来的孩童啜泣声,只觉得这哭声不似寻常孩子哭泣的动静。
其他人也陆续从墓穴中爬了上来,金算盘带人将庙内沉重的河神神坛再次挪动,重新遮掩在了墓穴的入口上方。
除了众人身上的包袱里多了些明器,一切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韩尚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的哭声上。
那孩童的哭声的确显得有些伤感凄凉,也不知是否因为周围山谷沟壑的缘故,这哭声还有些虚无飘渺之感。
这时,一旁的花灵也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韩尚的身上,并且不易察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顿时觉得安全了不少。
她出声询问道:“小哥,这声音是不是有点古怪啊?难道外面真有什么……脏东西?”
而韩尚闻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接着朝金算盘问道:“金老板,你之前听到过这哭声吗?”
金算盘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韩尚见状,便看了一眼鱼骨庙的门口,开口说道:“听上去离得不远,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便迈步朝着庙门走去。
其余人见状,都不禁愣了一下。
这大晚上的,偏僻的山头突然传来孩童的啜泣声,本就显得有些阴森诡异,可韩尚却如此坦然地迈步循着哭声往外走。
“啧啧,不愧是小哥。”陈玉楼喃喃了一句,也跟着韩尚的脚步走去。
不过这时,陈玉楼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一道黑影,正是那只怒睛鸡屁颠屁颠地跟在韩尚身后,走得比他们还快。
于是众人也纷纷跟出了鱼骨庙。
外面已经入了夜,但月光却亮得出奇。
在往庙门外走的时候,孩童的哭声还在周围回荡。
但当其余人踏出庙门时,那哭声竟然戛然而止。
“诶?这哭声咋停了?”罗老歪纳闷道:“难道是小鬼也怕人多,不敢再吵嚷咱们了?”
然而正当罗老歪胡乱寻思着时,陈玉楼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外面月光照耀的环境。
他朝着周围一瞥,当即看到了在鱼骨庙前方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此时,两个身影正坐在前方山腰的悬崖边上。
那较小的身影还蜷缩成了一团,姿势显得很是诡异。
毫无疑问,刚才那渗人的哭声就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陈玉楼竖着耳朵聆听,似乎还能听到两人的低语声。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陈玉楼不由得眉头一皱,连忙拍了拍罗老歪开口提醒道:“罗帅!前面真有个孩子!真是奇了怪了,小哥怎么坐他旁边了?!”
听到陈玉楼的这番话,众人皆是一愣。
这会儿他们的肉眼也终于适应了周围环境,看清了在月光下前方两人的背影。
金算盘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分析道:“嘶,我听说这小鬼找替身有些就会利用哭声作为博取同情的手段。但凡有人过去询问或者搭话立马就会被小鬼魇住……好像就跟现在的情形是一模一样啊?!”
而听到金算盘的这番话罗老歪当即怒目圆睁,“啥?!照你这意思,是说我外甥让小鬼儿给魇住了?!”
口中嚷嚷了一句,罗老歪原本还觉得有些阴森,此刻却是怒意横生,骂骂咧咧地迈着步子朝那小身影走去。
“他娘的,敢动我外甥,就算是阎王来了也不行!什么小鬼大鬼……看老子不撕烂了你!”
看到罗老歪迈步上前的动作,在场的众人也都是一愣,连忙跟了上去,很快便来到近前。
可还没等罗老歪有所行动,倒是那个小孩的身影像是发觉了后面的动静。
只见他脖子一转,就把脸给扭了过来。
然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非是他们想象中那般苍白或者充满血污的鬼脸,反倒是一张长久被山风吹拂出来的质朴脸蛋。
看模样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表情却是怯生生的,有些不太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尤其是当他瞧见罗老歪正一脸怒意的朝他走来时,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罗老歪身为湘西军阀的一把手,身上的凶悍气势自然不必多说,此刻的他更是带着满腔怒意,大有一副要活撕小鬼的模样。
随着狰狞的表情,脸上的疤痕交错也更为渗人。
看到这一幕,那男孩原本脸上的泪痕就还没干,这会儿刷的一下子又哭了起来:“哇,吓死俺了……”
“嗯??”见此情形,罗老歪也愣住了。
这回,哭声听得真切,没有了在庙里时的那种飘渺感。
罗老歪皱着眉头,确认了一番后,诧异地说道:“这,这是个真小孩?”
正当他纳闷时,一旁的韩尚淡淡开口:“当然,不过我刚哄了他几句。倒是老舅你,能凭长相又把他吓哭了?”
众人听到韩尚的声音,当即一愣。
陈玉楼更是目光关切地看向坐在崖边的韩尚,问道:“小哥,你没事儿吧?我们刚才看你坐在这儿一动不动,还以为你被小鬼魇住了呢!”
韩尚闻言摇了摇头,讲述了刚才的经过。
原来,他踏出庙门后,发现有个孩子坐在崖边哭泣。
看孩子身上的打扮,他想起在古蓝县戏台见过类似的县民打扮。
他猜测这应该是当地谁家的孩子,于是凑过去询问情况。
没想到,这孩子反而先认出了他,说他是帮古蓝县驱除河灾的恩人。
孩子停止了哭泣,开始向韩尚解释缘由。
就在这时,罗老歪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
众人理清来龙去脉后,金算盘仔细打量了一眼孩子的长相,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这孩子的确是古蓝县的,好像是叫马二小。虽然他家里有个祖传的棺材铺,但他却是县里出了名的胆子小。他爹对此还一直挺头疼,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让他接班呢。”
罗老歪等人闻言,想着刚才错把人家当成小鬼,不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韩尚开口说道:“虽然刚才是我们误会,但这孩子却像是真碰到了什么东西。否则,像他这么胆小,也不会大半夜跑到山里来拜庙。”
说着,他朝马二小问道:“你再把刚才没讲完的话说一遍,没准能帮到你。”
马二小闻言,显然对这位驱除河灾的恩人很是信任。
他看了一眼陈玉楼等人,终于开口讲述起自己的遭遇:“俺前半夜在俺家的后院……看到地里面有鬼嘞!”
众人在僻静的山谷中,听着大半夜跑来拜鱼骨庙的马二小讲述自己的遭遇。
当他说自己在院子里看到鬼时,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好像才刚认清眼前这小孩是真人,可事情却突然又变得邪乎起来。
韩尚之前听过马二小的一半描述,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像是在安抚小孩的情绪,引导着问道:“你还记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吗?具体是在哪儿看到的?”
马二小蜷缩着身子回忆道:“他,他就在俺家后院的地里头藏着!光秃秃的冒出一个脑袋!一只大眼睛顶在脑门上……跟个碗似的可大嘞!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而鹧鸪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与花灵和老洋人对视了一眼,但没有开口。
马二小继续说道:“其实俺就看见了他一眼,立马转头想往屋里跑。可是一回身,俺发现周围好像到处都是眼睛!屋顶也有、树后面也有……就连门缝后面也有!都在直勾勾地瞪着俺!俺心里害怕,没敢在家里待,就想到这鱼骨庙来拜拜河神。可是庙里头太黑,俺没敢进,再后来……俺就瞧见你们嘞。”
众人听罢,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罗老歪抱着膀子喃喃道。
而旁人却也觉得这事情奇怪:地里头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冒出来个脑袋?
而且要是按照马二小这么说来,那人的眼睛就跟碗口一样大,那这人的脸上估计没别的东西,也就只剩个眼珠子了!
更不用说马二小所形容的,他在看到那东西之后一转身,发现周围四面八方全是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他!
“倒真是古怪……”金算盘和陈玉楼等人颇为不解。
这时韩尚却缓缓站起身,他早已经察觉到了鹧鸪哨的异样。
而且在听到马二小的这番描述后,鹧鸪哨也应该有些反应。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将目光转向了鹧鸪哨,语气平淡地问道:“鹧鸪哨兄弟,你也听完了他的描述,有没有想到什么?”
罗老歪等人见韩尚突然转头询问起鹧鸪哨,不由得一愣。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死寂。见鹧鸪哨等人也沉默不语,罗老歪似乎是想要打破尴尬地说道:“大外甥,你别闹了。鹧鸪哨兄弟跟咱一样,也是头一回来古蓝县。而且不就一个碗口大的眼睛吗,他能想到什么啊?”
然而罗老歪的这番话一出,鹧鸪哨却并没有搭腔。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处。
在衣服下面,那赫然是一块眼球形状的红斑。
旋即鹧鸪哨三人对视了一眼,目光纷纷看向韩尚。
而鹧鸪哨这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小哥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了什么。”
说罢,见周围除了韩尚其余人仍旧十分疑惑,鹧鸪哨叹了口气,转身将颈部的衣服往下扯了扯,向众人展示了一下他后颈处的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