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特林机枪的枪声很特别，射速太高，就显得枪声都不像枪声了，而是一阵巨大的，连续的，特别响亮的噪音。
但是当冯标开炮的时候，连续的枪声里立刻夹杂了一声声掩盖不住的炮声。
高毅第一次在极近的距离上听到炮声。
23毫米口径，确实是炮了。
很响，很沉闷，甚至能感受到炮弹脱离炮口时给空气带来的变化，能感受到心脏都随着炮声而跳动。
咚咚的声音，每一声都能极度刺激耳膜。
高毅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射击。
炮弹钻入了防弹车，车里立刻爆发出明亮的闪光，闪光穿透车体，在车的另一侧制造出更大的闪光。
闪光稍纵即逝，维持的时间极短，但是当两发炮弹打透整个车体后，正在行进的汽车立刻失控，转向，直到撞墙而停下。
没有发生爆炸，但是最前面那辆防弹车却燃起了大火。
普通的轿车机枪就能解决，所以三门炮打的都是防弹车，而当高毅觉得开枪很爽的时候，三门炮一起开火，高毅就觉得还是炮来的更爽。
就那种可以撕破一切的感觉，还有确实是打爆一切的结果，让高毅立刻喜欢上了炮弹才有的感觉。
不知道怎麽形容，可能就是那种无坚不摧的感觉吧。
开火维持了十秒钟，一切问题都解决。
这根本不是战斗，也不需要战斗，什麽精英部队来了也得被炮弹撕成碎片，只要没上坦克，什麽车来了也得被炸成废铁。
「停火！停火！」
高毅看的只顾爽了，喊停火的是李杰，他跳下了炮位，挥着手道：「断电，上保险，把手拿开，说你呢！」
高毅发现李杰指的是他，于是他果断把手离开了按钮，然后断电，这样就不会击发了。
就怕一个不小心，再扫一梭子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老手不容易犯这个错误，但是李杰不太放心高毅。
停火，而且确认没人会开火，李杰这才急声道：「赶快确认身份后撤离，快，快！」
第三辆车是被重点照顾的，现在看起来，里面是绝不可能有活人了，所以要确认战果的话，就是过去开车门，看一眼尸体，确认是阿卜杜拉就完事儿。
但是李杰没见过阿卜杜拉，见过的只有冯标和高毅，冯标腿不方便，那就只能高毅来验证了。
高毅跳下了车，他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距离不远，也就五十来米，跑到被打出了十几个弹孔的防弹车跟前，伸手一拉车门倒是顺利的打开了，然后高毅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就扭过了头。
这也太惨了。
就是炮打出来的尸体，跟锤子敲出来的可不一样，跟枪打的也不是一个概念。
都碎了。
「呕……」
有血倒还是好的，关键是车里花花绿绿白花花的东西一堆，高毅实在是受不了这个。
「这怎麽办？」高毅有些傻眼，他愕然道：「这也分辨不出来了啊……」
李杰左手捂着嘴，小心翼翼的探身进去，右手抓住了一条胳膊，然后用力拽出了带着脑袋的半个身子。
真的没法看了，李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承受力，他很无奈的伸手在残尸的脸上擦了擦，随即偏着头道：「看看是不是。」
高毅看了一眼，随即道：「我靠，不是……」
李杰有些傻眼，他又看了看，发现里面确实是没办法找出一块可以辨认的尸体后，顿时回身怒骂道：「你们都他妈彪啊！都打中了还他妈使劲儿打，打了这麽多炮弹，这他妈都碎了怎麽认！」
说完李杰就指向了林向华，怒道：「就他妈你打的最多！」
李杰为什麽要骂，因为他都快哭了。
这场面太残忍，太血腥，关键是太恶心了，但是作为一个不合格杀手，不能确认目标身份，那不是打了白打。
眼看着老板靠不住，其他又没有靠谱的上来帮忙，作为团队里最聪明的一个，李杰不干这活儿没人干了。
骂了两句，李杰转向高毅道：「要不你问问，能不能做个基因鉴定？」
高毅愣了片刻，随后看着车厢里的惨状道：「这……带那一块啊！总不能兜一……呕。」
不说还好，一说想吐。
「我，我，我尼玛……」
李杰忍不住又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麽办了啊。
卢卡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随即一声长叹，道：「不能确认身份，要钱都没法要啊……法克！给我找个桶！」
卢卡一脸的狰狞，他拉了拉袖子，大声道：「决不能白忙一场，更不能让目标下落不明，这要是永远无法确认目标身份了，我们怎麽完成任务。」
「这不是任务……」
高毅怯生生的回了一句。
卢卡转身对着高毅怒道：「不是任务就能乱来吗！你有没有杀手的自觉！法克！」
因为火力太猛，导致现场陷入了无法收拾的混乱。
卢卡急道：「笨蛋！看衣服碎片，目标衣服和别人不一样，沾着衣服碎片的拿一块也行！」
卢卡反应了过来，涉及到钱，还有任务，他的脑子比平时好用。
「对对对，目标被抓的时候穿什麽衣服？」
这个问题，只能问高毅。
高毅张开了嘴巴，愕然道：「都被血染红了，看不出来啊……」
「长袖短袖?」
「什麽材质不知道吗？样式总知道吧！衬衣还是T恤！」
两人一起问，高毅努力回想，随机道：「西服！穿的西服！」
「这里没人穿西服。」
「审讯的时候给他脱掉了吧，衬衣，是白衬衣吗？」
这也看出眼色啊，高毅只能又看了一眼，刚想说话，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高毅接通了电话，然后就听穆天文急声道：「你们中计了，快走！」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不说上当了，说中计了。
高毅愕然道：「啊？」
「瞒天过海，阿卜杜拉刚刚被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我父亲同党的保护下，这说明阿卜杜拉肯定不IA手上！」
高毅立刻道：「撤！快撤！」
三个人一哄而散，各自向自己负责的车跑了回去。
都说中计了，还验证什麽身份。
高毅边跑边道：「怎麽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是有人邀请我父亲，请他主持大局，这是想让他当替死鬼承受沙曼王子的怒火啊！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但他们说阿卜杜拉安全的到了他们手上，只要我父亲肯带头，就一定能干掉沙曼王子。」
急匆匆的说完后，穆天文道：「关键是他们说阿卜杜拉刚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他们不是在骗我父亲，那就只能是你们中计了，呃……你们动手了吗？」
「动手了。」
「结果怎麽样？」
「不太好，目标没办法辨认，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上当了。」
高毅欲哭无泪，验证真伪最简单的方式，现在不能用了。
关键是不知道穆天文提供的消息真假，万一那些人是骗穆天文呢，这个也是很有可能的。
行动刚结束，穆天文不知道结果IA那边或许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现在也不知道那边是真，那边是假。
现在这边一打，场面还这麽大，难收场了。
现在高毅也想冲过去给林向华两拳，就他打的猛，还准，李杰和冯标都停火了，他还砰砰的又打了十来发炮弹，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他至少得担一半的责任。
穆天文很不解的道：「什麽叫目标没办法辨认？」
「就是……碎了。」
穆天文沉默了片刻，终于道：「不是死无对证，是尸首无存啊。」
「这个时候就别用成语了行吗？」
「抱歉，习惯了，那没办法了，只能想办法看看阿卜杜拉到底是不是在我父亲的同党手上了，在就是没死，没在，那就是他们想试探甚至是谋害我父亲。」
高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立刻道：「阿卜杜拉穿的什麽衣服伱记得吗？」
「西服。」
「里面的衬衣是什麽颜色？」
「白色。」
「呃，那领子的形状呢？」
「圆领，圆领带两个纽扣，中东常见的衬衣样式，但是其他地方少见，跟长袍领口比较像的衬衣。」
高毅叹了口气，道：「阿卜杜拉没死，我刚才就注意了一件事，尸体的衬衣是普通的尖领。」
刚才李杰他们问衣服样式颜色的时候，高毅没想起来阿卜杜拉穿的什麽衬衣，因为他当时也没注意阿卜杜拉穿的什麽衣服。
但是高毅看了车里唯一一件衬衣的领子，因为也就领子好辨认了。
现在好了，对上了，死的不是阿卜杜拉。
那这件事就IA用人冒充玩了个瞒天过海。
高毅急促的道：「挂电话了，我们先撤。」
高毅挂断了电话，他上了车，发动，然后正要踩油门开出去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接通电话，却听格林斯低声道：「你们那边得手了吗IA这边吓坏了，也气坏了，他们没想到会用炮，他们被沙曼王子的决心和手段气疯了，而且死了太多人，刚IA的人都恨不得照我脸上来两拳，现在，你们赶快跑，因IA要疯狂报复了。」
高毅不知道说什麽，思索片刻后，他低声道：「我们上当了，目标没在车队，就这样，我先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