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卓说起风凉话来,“我们这一趟,全军覆没。”吴越震怒,陆德业郑奇文落不着好。 冉智明迟疑道:“我接下来怎么办,去各个府库核对库存?” 唐高卓出馊主意,“户部的规矩,至少得两人一同核查。”互相监督,防止舞弊。“现在只剩一棵独苗苗,你怎么查?” 查吧不合规矩,不查户部交不了差。 冉智明的同僚若是因公殉职之类的理由没了,说什么都要咬牙将公务办完,但这一路的经历,让人只能想想呕心沥血值不值得。 冉高明立刻做好心理建设,从善如流道:“所言极是,做官就得守规矩。” 唐高卓入仕时候虽浅,却无师自通官场油子的诀窍,发一份俸禄干两份活,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反正刑部的人走光了,任凭本地的刑狱府库跑老鼠,也不干他们的事。 唐高卓提点道:“刑部不说,你这份差事,派一个人来补还不行,至少得两个。” 京官金贵,但有几个能吃苦受累闷头干活的。一来一回耽搁时间,派一个来冉智明转脚去任地方官,两个人一起来才保险。 前车之鉴在此,有几个人敢来?长安的各大衙门有的是热闹看了。 耿鸿想清楚背后关窍,可惜无缘得见。“我同长林怎么办?” 郑奇文被关了,但他俩的搭子没拆。 唐高卓:“就查文城呗,这堆事办完,你俩差不多该准备候官了。”剩下的地盘,谁爱来谁来。 耿鸿竖起大拇指,“说的在理。”受此挫折,难免生出“报社”心理,不指望旁人栽进陷阱里,但能让人头痛一番,也算出一口恶气。 他们回屋收拾行李,稍后便要各奔东西。 耿鸿回头张望,“长林呢?” 冉智明玩笑道:“刚才见驿站外头露出一丝裙角,赵娘子来了。” 驿站之外,赵璎珞将一个大包塞到杜乔怀里,“简单给你收拾了些吃用,带着路上使。大头放在晓棠那儿,到时候你回来找她取。” 杜乔身边只跟着一个书童杜墨,两人做饭的手艺都一般。好不容易在长安能吃上家人做的可口饭菜,好日子没几天就外任了。 以前能靠粉丝米线加酱料挺过去,但现在这里可没有五谷豆坊。 杜乔闷声应道:“嗯,不用担心,路上都有军士保护照顾。”从袖中掏出数封书信,“这些信你帮我带回长安送到各人手上。” 不让祝明月段晓棠出面,而让赵璎珞亲自送达,用意不言自明。 赵璎珞见最上面一封写有母亲亲启四个字,微微抿唇问道:“你外放,家人怎么办?” 留在长安,归乡,亦或来任地团聚。 杜乔在信中早有安排,直言道:“都留在长安,阿谦幼娘年纪小,学业要紧。” 长安更安全,一时的团圆只会将家人安危置于险境。杜谦的课业杜乔可以教,但百废待兴,估计抽不出时间来。杜若昭只要离开长安,注定成为失学儿童,天底下再没有一个大夫会像林婉婉一样,尽心尽力教授女徒。 杜乔继续交待,“你劝着他们点,我孤身在此没有挂累,更便于行事。” 赵璎珞不住点头。 杜乔看向几步外装作看风景的两人,诚恳道:“家里麻烦你们多照应一二。” 段晓棠摆摆手道:“这算事么,我们不都一直这么互相照应过来的!那也是婉婉的徒弟家。”当师父哪有不关照徒弟的道理。 杜乔不禁一笑,“是啊!”差点忘了,他们不只一重关系。世俗意义而言,杜若昭与东院的联系更紧密。 杜乔再望向赵璎珞,交待道:“你回长安,无需多思多想,做好自己便是。” 女子一味囿于情爱,最后只能落得自怨自艾的下场。 赵璎珞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我可是长安有名的钱串子。”只要铜钱金饼叮当作响,绝对想不起杜乔来。 杜乔心底既酸涩又欣慰,“那就好。”这般鲜活的模样才是最好的。 林金辉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几回,只觉得现在过去打扰小鸳鸯告别会遭天打雷劈。 杜乔提着包裹转身回驿站内,进了房间最后将新得物品和自己原本的行李放在一处。在包底发现一个小荷包,拉开系绳里面全是金豆子。 耿鸿凑过来看,瞪大眼睛,“哪来的金子?” 杜乔将系绳重新栓紧放入怀里,温暖又滚烫,“赵娘子给的。”如果是祝明月所赠,会大大方方地给,不可能藏在包里。 让他别为了外头的钱财做昧良心的事。 一包金子诱惑太大,饶是耿鸿也经不住,喉头滑动,低声道:“长林,我俩可是亲兄弟,赵娘子家中可还有姐妹?” 杜乔故意偏离本意,平静道:“你晓得她是从北地来的。”但凡家里有一个靠得住的,不可能千里迢迢去长安。 将重新整理后的包裹系绳再拉紧一遍,提起来试试轻重,确认不会再散开。 杜乔:“走吧,我们该出发了!”他们身上有甩不掉的公务。 两卫军士护送几县官吏赴任,杜乔等人混在其中去完成他们积极性打了不少折扣的工作。 祝明月赵璎珞站在道旁挥手作别,不知杜乔能不能在她们离开前赶回来。 返乡的赴任的一大批人,离了驿站再出城门便是各奔东西。 林金辉终于找到机会凑上来打招呼,“二位娘子好。” 见赵璎珞犹自沉浸在分别中,不知该如何劝慰,“别离意长,万要保重自身,以待重逢!” 没头没尾,稀里糊涂。你说送邻居也行,送对象也行。 赵璎珞抽抽鼻子,倔强道:“没事,我们去驿站里商量吧!” 吴越带人去昌宁县衙,守门的军士撤走,她们当然可以进去。 小院是临时落脚租的,乱糟糟。哪比得上驿站有吃有喝,来的便利。加之祝明月赵璎珞一贯的做派,不好把人请到住所去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