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茯苓挂念公子,挂念父亲,心绪早就跑到二人那里,等听到司马谨出声调戏,才恍惚回过神,望着面前蛤蟆嘴小胖子,再看到他后面安西大军,平静说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小情郎呀。” 司马谨不停揉搓大腿,神采飞扬笑道:“小黑妮,马车里坐着谁呀?是你家小姐,还是你家主母?本将心软的很,上到六十仍有姿色的老妪,下到碧玉年华的少女,都可促膝长谈。我看你眉眼间留有守宫纹,还是处子吧?可随本将去往碎叶城,漠西司马家可曾听说?你以后就是司马少主的爱妾,保你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 画大饼,报家门,送脂粉,金银诱之,这是司马谨泡妞一贯套路,假如不从,那就怪不得安西十三太保的跋扈了,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明抢进府邸,运气好的,几天后惨遭抛弃,运气差的,横着丢出司马府。 赵茯苓波澜不惊道:“劝你识相些,速速离开,一会我家公子回来,小心把你拱嘴卤了。” 司马谨揉着塌鼻梁,神色逐渐转为愤懑。 卤拱嘴?岂不变成猪头肉? 娘的,这小黑皮拐弯抹角在骂自己是猪。 司马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宁刀骤然出鞘,面色阴沉道:“小黑皮子,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把你舌头先割了,再剜双眼,砍了耳朵,丢进府里当美人盂!” 乱世里最苦的是女子,流落到街头,往往当作货物售卖,十几岁的黄花闺女,抵不过一头羔羊价格。整个安西都护府,弥漫着荒淫风气,郭熙酷爱美人盂,手下文臣武将纷纷效仿,如果家里不摆几尊,会被其他官员诟病家道中落。司马父子为了投其所好,不仅自己养美人盂,还别出心裁,养龙盂,养琊盂,顾名思义,其实都是取的谐音,将女子弄瞎弄哑后,放在旁边侍奉,其狠辣程度,比起活阎王郭熙都不遑多让。 赵茯苓一如往常宁静,轻声道:“不敢和公子厮杀,只敢来欺负弱女子,好一个漠西司马家,我了鬼都要去地府宣扬你家威风。” 司马谨眯起眼,单手拎到,那只手伸去抓住少女长发,恶狠狠道:“没嫁人呢就是长舌毒妇,年纪大了那还得了,来,本将替天行道,先把长舌妇变成哑巴妞。” 宁刀挥到一半,突然轻了不少,司马谨定睛望去,只见手里的刀少了半截,另外半截既没落地,也没劈中黑皮小妞,不知所踪。 大白天见了鬼? 司马谨凭借家中底蕴,不久前晋升为灵枢境武夫,虽然贪色,但有些真材实料,察觉到不对劲,迅速后撤到几丈之外,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马车中,谨慎道:“鬼鬼祟祟,装神弄鬼,难道里面藏了名念师?” 念师的可怕之处,在于能操控人的神识,麻痹人的感识,是术士天敌,赐一场白日梦,夺走对方兵刃,在江湖中屡见不鲜。 马车内传来沙哑声音,“我观竖子如醒眼看醉人,可笑可憎。” 既然是活人不是死鬼,司马谨顿时松了口气,麾下有几万将士撑腰,当然不会惧怕,冷笑道:“嗓子里都长茧子了,年纪有七八十岁了吧?老匹夫,不去京城安享晚年,跑到安西来投胎,活该!本将军观你就是活人看死人,可怜可悲。” 马车里突然沉寂不语。 司马谨还以为对方惧怕,得意笑道:“赶紧下车受死,一刀给你个痛快,再磨磨唧唧,把你砍成几百段。” “你竟然用刀。” 车里沙哑年迈的声音停顿片刻,再次说道:“你不配用刀。” 司马谨不知对方为何纠结无关紧要的细节,不屑道:“用刀的多了,他们当然不配与本将相提并论,有这小黑皮妮子当作贺礼,本将亲自送你归西。” 话没说完,口中多了一物。 之前消失的半截宁刀。 刀身从司马谨的口中贯穿,刀尖滴滴答答流淌出鲜血。 三百来斤的身躯缓缓倒在雪地。 死的时候,双眸仍旧透出杀意。 快到眼神都来不及反应。 旁边的护卫连他怎么死的都没看到,半截断刀似乎凭空出现在司马谨口中。 车厢里的李静水缓缓说道:“漠西司马一族,在百年前也算是登堂入室的勋贵,如今沦落到给郭熙当狗腿子的地步,司马诺司马行那些小兔崽子若是知道,得从坟地里扒开黄土,骂你们个狗血淋头。” 死了儿子的司马忠惊怒交加,双目充血,咬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司马诺司马行,那是他的爷爷辈,活到今日有百岁高龄,对方居然喊小兔崽子,如果不是蓄意贬低,那辈分得有多高? 虽然亲眼目睹儿子惨死,可对方似乎身怀神仙手段,司马忠不敢妄动。 车帘掀开,李静水终于露面,相貌与前几日略有不同,肌肤如婴儿般水嫩,银白长发根部隐隐有黑色出现,五官愈发平和。 返老还童。 赵茯苓急忙前去搀扶,捧住老人手臂扶下马车。 李静水抻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满口雪白牙齿,李静水朝前踏出一步,说道:“本是故人之子,不愿多造杀孽,但这小子实在不像话,对国不忠,对女子不仁,对祖宗不孝,以后定是祸害,杀了以绝后患,为司马家挽回些名声。你是他爹,理应为儿子报仇,派大军冲阵,还是派高手来联手击杀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