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西门的是十三太保排行第五的朱延,绰号朱大板,生的白白净净,留有八字胡,看起来是名和善之人,可他的凶名并不弱于郭熙。顶着宣正十八年进士名头,来到本地任县令,勾结富商,压榨百姓,将贪来的钱当作仕途敲门砖。可惜投错了门路,收了钱的副都护,转身调到京城任职,至于升官半个字都不提,似乎把这名胖县令忘到脑后。朱延惹不起贵人,便将怒火宣泄到百姓身上,二十大板的案子,他能判成八十大板,并用铁壳包裹,把人活活打成肉泥为止,于是才有了朱大板的绰号。 直至郭熙来到安西,朱延第一个登门拜访,跪下来磕头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双手奉上,郭熙见这家伙挺在道,乐呵认作义子,并调到碎叶城任太守,高居十三太保第五把交椅。 朱延是官迷,一门心思升迁,倒也有真才实学,兵法背的滚瓜烂熟,颇有些文武双全味道,郭熙见这义子才学不错,索性给了他两万安西军练手,今日是朱延平生打的第一仗,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来溜溜。 莫壬良能够轻易登城,是朱延故意为之,他令士卒不许放箭,撤出垛口三丈,等复州兵上来后再围攻。 朱延是郭熙肚子里的蛔虫,他深知义父眼馋七万复州兵,只要将莫壬良绑了,复州死士岂能不投鼠忌器? 莫壬良登城后,察觉到对方退的挺远,顿时有些找不到北,冲也不是,不冲也不是,陷入两难境地。 余光瞥到远处郭熙,莫壬良眸子亮起寒光,横起银枪,对着人群闷头冲去。 之前在虎口关险些丧命,并不是莫壬良实力不济,完全是为了救复州兵卒,才咬牙和巨石硬抗。灵枢境的武夫,放到战场绝对是高手,百人敌之类的猛将。 莫壬良银芒暴涨,横着一扫,肃清几层安西军,紧接着抡,劈,斩,用的尽是以寡敌众的招数,枪花翻飞,如虎入羊群,所到之处,无一回合之敌。 几息不到,带走三十多条命。 安西军有苦说不出,朱延严令不许放箭,校尉将军又躲在后面,他们这些臭丘八,哪能顶得住灵枢境高手,随意戳出枪矛,撒丫子朝后退去。 复州兵仰仗将军威势,已经陆续来到城头,跟在莫壬良身后,清理着城头叛军。 眼见一滴水逐渐汇成溪流,局面快要失控,云飞沉声道:“朱大板,你他娘的搞什么名堂,箭都不放,任由复州兵撒野,难道你又拜了莫奚官为义父?想要放你兄弟一条生路?” 朱延狐假虎威,借助郭熙势力,对于安西军其他将领,压根不放在眼里,平日里没少起冲突,仅对云飞和谢宗昭,稍存些敬畏。 朱延摸着八字胡,和气笑道:“副帅莫要惊慌,想要大胜,须要诱敌深入,莫壬良空有一身武艺,不如他老子谨慎,敢亲自来攻城,今日就要他和这几千复州兵,有来无回。” 云飞大骂道:“傻蛋东西,昏了头了?上千复州兵来到城墙,能任由你的摆布?别忘了,这只是西门,其它三门若是都像你这般打法,不如干脆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算逑。” “时候差不多了。” 朱延没理他,高举右臂,朗声道:“融河。”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术士齐齐掐指念咒,护城河的河面,凭空结出冰层,越聚越多,越聚越大,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极速上冻。 他要的不止是莫壬良,还有这五千复州兵,所以才迟迟不肯下杀手。 朱延屁颠屁颠来到郭熙面前,双手作揖道:“义父,这是给您的寿礼,莫壬良加几千复州兵,儿子借花献佛,请笑纳。” 郭熙含笑道:“本帅还有两个月过寿,这份寿礼未免太早了,不过有这份孝心,难能可贵。” 朱延仍旧弓腰说道:“复州兵对于莫家父子效死忠,只要莫壬良不死,这些人就对他唯命是从,儿子愚见,拿下莫壬良,要挟复州兵投诚,将他们纳为己用,是为上上之策。” 郭熙挥挥手,“计谋不错,去办吧。” “诺。” 朱延转过身,顿时从唯唯诺诺变得趾高气昂,大声喊道:“不用再退了,拿人!” 几名面色不善的修行者从安西军里走出,按照八卦方位站立,莫壬良嗅到了阴谋气味,可郭熙就在眼前,只要跃过这些人,便能为亲眷报仇雪恨,莫壬良足尖一点,飞身掠上墙头,沿着墙砖快步行进。 一缕阴风来袭。 莫壬良只觉得骨缝都渗出寒意,左边是有备而来的修行者,想要再往前走,只能被迫翻至墙外,于是莫壬良朝右边躲避,银枪插入墙砖,借力一荡,用枪尖插进城墙,再度翻回到垛口。 眼前出现一名不男不女的家伙,扎起单马尾,嘴唇很薄很红,笑容明艳。 左手持有一把九寸短刀,刀柄刻有翠雀二字。 谭扶辛轻笑道:“莫将军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莫壬良沉着脸道:“郭贼若是伏诛,莫某粉身碎骨都无妨,想要平白无故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 银枪如蛟龙入海,扎向对方小腹。 幸好谭扶辛是男子,若是女儿身,这一招落点阴毒,未免有调戏嫌疑。 谭扶辛细长柳眉挑起,淡淡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莫将军,恕在下失礼了。” 名曰翠雀的短刀轻轻点了三下,生起刀晕,正巧套入枪尖,枪芒黯淡无光,银枪的攻势顿时滞涩,翠雀滑着枪身发出刺耳摩擦声,长驱直入,逼近莫奚官。 枪尾一甩,弹开翠雀,莫壬良从头顶谭扶辛头顶翻过。 自从照面后,莫壬良就知道不是对手,这一招金蝉脱壳,舍弃银枪跃过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是郭熙狗命。 “我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谭扶辛轻启朱唇,身形掠起,一个侧踢挡住线路,翠雀后发先至,削向对方脚踝处。 谭扶辛嘴角勾勒出一抹阴毒,“这么能蹦,先挑了你的脚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