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自从获得刀谱后,开始闭门苦修,不吃不睡,几近癫狂,谎称得了怪症,就连鹿将军的军令也不理睬。 李桃歌送了几次饭,见到上次的饼和肉一口没动,不免担心,反复叮嘱数次,王宝才不厌其烦将肉一扫而光,宁刀泼洒如雨,连人带饭一并轰了出去。 《雀起》是雀羚山入门刀法,走的是阴狠绵柔路子,不同于其它大开大合的刀式,跟冲阵用的陌刀路数大相径庭,李桃歌从窗户里见到王宝使过几次,很拙,很笨,抠抠索索,拖泥带水,一点都不像是武林豪族应有的奥妙刀法。 锐字营兄弟聚在一起合计,觉得都统大人被灌了迷魂汤,于是用李桃歌从书里看到的土法子,牛欢喜,马尿,女人腋下香汗,搓成丸,准备救大人于水火之中。 来到王宝住处后,哥几个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勇气去摸老虎屁股。 送饭都被砍了出来,送这种秽物制成的药丸,万一王都统发疯,脑袋不得搬家啊? 咳咳咳…… 老孟干咳几声,“年纪大了,不中用,大白天就犯困,先回去眯一觉。” 在战场活下来的老卒,能没股子机灵劲儿?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率先溜之大吉。 没等老孟走远,年纪排在第二的余瞎子抢着说道:“我眼神不好使,话也说不清楚,平时不招王大人待见,现在去送药,没准拿我祭旗,弟兄们,这事要靠你们了。” 最爱出风头的玉竹默不作声,蹲在墙角玩起了雪球。 只剩下牛井,李桃歌,小伞,仨人面面相觑。 牛井揉了一把大脸,挺起胸脯,大义凛然道:“你俩都太瘦,不禁打,我皮糙肉厚,砍几刀或许砍不死,把药丸给我,我去!” 比他矮了两头的小伞神情轻蔑,用刀柄点了点牛井凸出肚腩,“那是刀,不是拳头,皮糙肉厚有用吗?若说身法,你们谁有我灵巧?桃子,药丸拿来。” 李桃歌端详着盛放药丸的小盒,轻声道:“传说失心疯六亲不认,老婆孩子照样会杀,我天天送饭,王大人没伤我,说明神智没完全糊涂,你俩贸然进去,只会比我更危险,还是我去吧。” 三人争先恐后送药,院里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院墙轰然倒塌。 王宝站在那里,连人带刀泛起隐隐紫光,如沐雷霆。 李桃歌不知道,他们的都统大人,仅凭一本刀谱,突破困扰多年的灵枢境中期。 观台,璇丹,灵枢,一境比一境难,一境比一境玄。 寻常武夫,能迈入观台那扇大门,已经殊为不易,叩开璇丹境,绝对是方圆百里的天才,至于灵枢境,更是如龙门之鲤,少之又少。 镇魂大营两万兵卒,璇丹境者,不足百人,都是各自营中校尉都统。 习武如科举,非根骨奇佳不可及第。 观台境跟乡试颇为相似,仅仅是第一道关卡,刷下了大批庸才,百里挑一的精锐才可入仕。 到了璇丹境,勉强算得上登堂入室,是庙堂和江湖的中流砥柱,百里挑一变为万里挑一,放到哪里都要尊为上宾。 而灵枢境,可遇不可求,仅仅是根骨和资质加持,已然不够,还需要有莫大机缘。王宝如果没有遇到谭扶辛,获赠雀起,恐怕十年之内也未必能够破境。 李桃歌望着王宝,觉得好像换了一个人,如果之前的王宝是把摧枯拉朽的陌刀,现在好比是肉都割不断的钝刀,气势弱了不止一筹,平平无奇如凡夫俗子。 牛井笨,看不出那么多门道,只关心统领是不是被雷给劈了,治疗失心疯的药还送不送。 万物分阴阳,人亦是如此。 王宝常年呆在镇魂大营,军伍是极阳之地,脾气刚烈,属阳性,之前参悟的功法也是阳刚之类的刀法,接触的都是阳的一面,免不了阴阳失调。谭扶辛是刀中皇族后裔,大家族出来的佼佼者,眼力自然不俗,看出了王宝病症所在,于是赠予一本本门偏阴柔的刀谱,使得王宝体内阴阳调和,这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王宝对着大伙笑了笑,金戈铁马变得温润如玉,“劳烦弟兄们把院墙给砌好,多谢了。” 王都统向来是铁腕领军作风,哪曾说过一个谢字。 牛井越琢磨越不对味,这是失心疯无疑啊,虽说王都统脾气不怎么好,但这帮家伙出了事,哪一次不是王都统出头?护犊子护到宠溺程度。 牛井心切,抢过李桃歌手里的木盒,狂奔到王宝面前,一狠心,一咬牙,抄起药丸就往人家嘴里塞。 一股柔和力道推开牛井手臂。 王宝一指弹飞药丸,温和笑道:“弟兄们,我只是闭关而已,并非得了失心疯,如今圆满出关,多谢你们费心照料。” 又是谢。 到底是病状加重,还是没好利索? 谁都摸不到头脑。 王宝见到牛井偷偷摸摸想要去捡回药丸,刀柄直接抽到肥硕臀部,笑骂道:“妈的,一帮贱骨头,非挨顿骂才舒坦,走,陪老子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