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回生急的发抖,身上也疼的发抖,用身上仅有的一些功德光晕把沈星辰给罩住。 自己后背完全暴露出来。 千刀万剐的疼痛不是谁都能受的,但司回生受过两次。 几百年前那个在山上修行的老头儿,放弃了自己的逍遥自在,毅然决然的留下了自己最挂心的徒儿。 太平隐居,乱世下山。 他进了战场。 一个修心的道者,倾尽毕生所学,最后奉上他的肉体凡胎。 也没能换来战乱休止。 那剧烈的被剐掉皮肉的疼痛让他混沌,又让他在混沌中清醒,他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些事。 记起来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季,穷道士想要下山寻炭火,半路途中捡到了个被丢弃的襁褓婴孩。 裹着最破烂的小被子,身上都已经开始发僵了。 那个婴儿长得那么好看,脸颊像是上天赐予的白玉,让他本来都被困苦寒冷动摇的道心再次稳定下来,他没有再往山下走了。 抱着孩子返回了他的破屋子。 道士姓林,他的徒弟叫林怦然。 饮风喝露的平安长大了,懵懵懂懂的娃娃孤独的坐在破屋子外,看着师父往山下走。 “师父!” 林道士回头朝他摆摆手。 “娃儿!好好修行!” 为师不能在乱世躲平安,你还是个孩子,就不带你了。 司回生眼泪温热的盯着浓稠的黑雾,哽着几百年的思念和牵挂,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师父教你摒除一切邪恶,林怦然!听!”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师父下山时,林怦然还是个小孩儿,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修行修的是什么,只知道师父曾说过大道至简,持心行善。 所以他几百年只修了个心如止水。 这是广泛人知的道家九字真言。 他散出浑身修为凝聚于双手,掐诀跟着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摒除一切邪恶,强大身心能力。 天师修为化为光晕凝聚成利刃,无形斩断了浓厚的煞气,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路在何方的冤魂,他们一拨一拨在厮杀中倒在血泊里。 说不清什么对错。 年轻的孩子也是战争的刀下亡魂,他们不甘的怨念一直都散不去,要的只是想踏实睡一觉,吃一顿饱饭,回家看一看。 杀啊。 只要杀了别人,自己就能回家了。 恶念一生,死亡后就凝聚成煞气。 阵外的邬曳皱着已经发青的脸,挪动着僵硬的手愤愤不平。 “林怦然,天道从来不公!” “凭什么你就是修道圣体!凭什么我就要靠尸体续命!” “天道不公!” 情形突变,煞气突然朝着四周退散,邬曳反应过来的时候穆舟已经冲进了阵法中,带着万鬼退散的天帝命格,把煞气给冲的东躲西藏。 “你!” 穆舟冲进去只感觉血雾重重,他看见了身披光晕的林怦然,也看见了好像已经没了生机的沈星辰。 “阿辰!” 他扑过去跪在地上抓住沈星辰冰冷的手,心里的难受化为实质。 煞气被天帝命格给镇压下来,化作了一个血腥味极重的青铜鼎,林怦然捡起了那个铜鼎,感觉彻骨的寒凉像是麻木了自己的手臂。 “林怦然!” 穆舟喊他,用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 他说。 “快把命格换回去。” 冰凉的沈星辰,和发着光的穆舟。 “我愿意把沈星辰的命格还给他。” “我愿意。” 天帝命格追随正主,都不用林怦然做复杂的手势,照亮了黑暗的夜晚,再次更换。 沈星辰身上爆发出温暖的光华,穆舟的面目逐渐暗淡,就像瑟瑟寒风吹倒的一棵草叶,生机一瞬间随着目光涣散。 林怦然终于肯接住他了,没有让他掉在泥里。 “穆舟。” 穆舟笑了笑,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穆舟。 “怦然,对不起。” “阿辰……我是哥哥……怎么会害你……” 没有半分钟的功夫,穆舟的瞳孔已经散开,浑身已经开始慢慢散去温热,血色尽褪。 林怦然手臂在发颤。 “师父……我该怎么办……” 司回生勉强朝他牵了牵嘴角,也从一座高山轰然倒塌。 “师父!” 冰凉的野外,只有林怦然一个人跪在地上,他仿佛看见了穆舟灵魂开始离体。 “啊——不行!” 急促的刹车声,一个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过来。 像个从死亡中爬出来的暗色神明,林昊几乎是一把抢过穆舟,在林怦然眼睁睁的注视下,从一个小木盒里取出了什么东西塞进了穆舟嘴里。 林怦然仿佛看见那东西在动,是自己钻进去的。 “……什么。” 林昊的脸色很差,像是失去了很多血液一样,惨白的跟鬼一样。 他紧紧抱着穆舟。 “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