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姐儿,你流血了…” 是张婶担忧万分的声音。 … 再醒来,沈念容睁眼就看到破旧的粗木横梁,她抬手扶着嗡嗡作痛的额头,挣扎着就要坐起身。 张婶连忙上前搀扶她,满脸泪容望她,“容姐儿,你别挣扎着起了,小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身子可正弱着呢…” 沈念容面色惨白如纸,她想坐起身,可全身的力气宛如被抽空了,尤其是腹部锥痛的厉害,双臂也是提不起半分力道。 她紧咬着唇,问张婶,“我…怎么会在这儿?江,江以墨呢?他来了吗?” 张婶满目含泪摇头,“容姐儿,到现在你还挂念着那个薄情郎干嘛?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要是晚去一会儿,你小命就交代在他小情人的家门口了。” 沈念容凝眉,“张婶,我到底怎么了?” 她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不对劲,身体绝不是淋了一场雨那么简单,而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此刻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张婶心疼的握住她手,“容姐儿,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刚才淋了雨,孩子她……没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瞬间击中沈念容心脏。 她眼眸碎裂,眼底炸开朵朵水花。 好半晌,才像是回过神般,喃喃自问。 “我怀孕了?” “孩子…她没了?” 她吃惊心痛着,揪着被子一遍遍消化这个不幸的消息。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 既然赐给了她一个孩子,为何又要无情的夺走他? 甚至她都不知道她的到来。 她双手无力的摸着自己腹部,悔恨心痛,爱恨交织的情绪一波波刺痛着她的神经,她控制不住的呜呜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又忽然笑了起来。 死得好…… 想是这个孩子知道她父亲不欢迎她,她知道她来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个父母疼爱的家,索性,就选择不来了。 呵呵呵~ 她泪流满面的笑着,三年的喜欢在这一刻彻底成了笑话。 她好恨啊… 早知会是这种结局,当初就不该对那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动了爱念。 弄得一身伤不说,还搭上了命。 云泥之别,云泥之别… 天上云和地上泥,又怎会有善果? 眼泪竞相从她眼角滑落,没入双鬓。 张婶端着碗汤药,抬手给她拭泪,“容姐儿,好端端的,就因淋了一场雨,孩子怎会说没就没了呢?还有你是何时怀的孕?” 沈念容怔怔的摇头,“不…不是一场雨…” 是上次被孙耀琦逼得落水,她在琼湖里整整泡了一个时辰,那时候她就落下了宫寒。 身子还没调理好,她和江以墨就发生了意外。 这个孩子的结局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张婶不知道沈念容在顺阳侯府遭受了什么,但现在她身子是真的很弱很弱。 刚才要不是她爹还留存了些上好的止血药,她只怕是已经小产,丢掉性命了。 张婶啜泣着问她,“容姐儿,要不我去同你夫家说,让他们接你回去好好养养身子,好不好?” 沈念容下意识摇头,“不,不用了…这个孩子没有人会欢迎她的。” 她自己也知道。 她来了这个世上,也会和她娘一样多余。 所以,她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张婶,我爹呢?” 沈念容木木的盯着虚空好一阵子,才楷去眼泪道。 “孩子的事你千万别让他知道,他身子不好,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你去告诉我爹,让他别担心,我明日再去找…” 说到这,她的话被张婶打断了。 “容姐儿,你爹他…去了。” 什么? 沈念容眸色惨烈转动,双手立刻攀住张婶使劲摇晃,“你说什么?” 张婶没在说话,只看着她,一个劲的流泪。 意识到了什么,沈念容松开她,跌跌撞撞就往她爹房间跑。 进去,只看到床榻上早已凉透的尸体… 她爹甚至都是死不瞑目的。 “爹……” 沈念容哭着跑过去,急血攻心,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爹…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天之内,她失去了两个至亲,心底的痛难以言喻。 张婶使劲抱着快要晕死过去的她,安抚,“容姐儿,你别这样折腾你自己,你爹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这样作贱自己,他会牵挂着你,投不了好胎的。” 两人互相抱着哭泣,直到泪完全哭干,沈念容渐渐收起难过。 她伸手缓缓抚上了沈远洲的眼睛,看着他闭上双眸,走时的表情没有了方才的僵硬。 她满目心疼的望着他,随即跪下磕头道。 “爹,您一路走好,女儿不孝,下辈子我再做您女儿,您一定不要再抛下我,走得这样早。” 张婶哭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沈念容,“容姐儿,老爷说他终是等不到姑爷了,就让我将这枚玉佩交给你,说你来日若是遭了难,可拿着它,去宫里找一位叫菊芳的宫女,告诉她‘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她自会想法子保你性命。” 沈念容拿着玉佩,目光始终盯着沈远洲已经慢慢变紫的脸,不言一句。 * 萧府。 晚上亥时,江以墨从大门出来。 外面已有侯府的马车在等待,轿檐前后四盏灯笼,将黑漆漆的夜色照得明亮。 他缓步踏下阶梯,外面雨水已停,空气中散发着湿润润的泥草味。 忽有一阵夜风吹来,明晃晃的将一方已经染上脏污的帕子吹到了他脚下。 他低头瞧去,那方绣帕边角绣着雪花图案,是暗雪的针脚。 他记得这方手帕上次她给了沈念容。 想起方才的滂沱大雨,再看到这方绣帕,他略一皱眉,回头看向小厮。 “世子妃,下午何时走的?” 她总不至于会在大雨中傻等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