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容局促的站在原地,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纯粹,深不见底,却有致命吸引力的眸子。 再回味着他那句似是而非的关心问语,她心底的冰冷回融一些。 方才浮起的患得患失,自卑不安,渐渐也被掩去大半。 她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笑,“算不得病,就是晚上睡不踏实。” 江以墨看着她,“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给父亲抓过安神养眠的药吗?怎么不自己用些?” 听到她还记着自己的好,沈念容回话慢慢变多了些。 “那个安神药方里有几味药用完了,我还未来及去采买。”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吃那药也没事,我最近睡觉总是做噩梦,估计吃了那药也不顶用。” 做噩梦? 江以墨想起方才丫鬟对她的恶劣态度,他有片刻迟疑,“是不是丫鬟伺候的不顺心?若是,换了便是。” 说完,又觉得多此一问,再次叮嘱道,“你是她们的主子,管教她们是责任也是义务,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职,若有不服从管教的,也可说与我或母亲。” 沈念容惊叹于他突然的体贴,她微喜之余摇摇头,“做噩梦与她们无关,夫君说的,我也会谨记于心。” “如此就好。” 江以墨说着站起身,淡声道,“今日过来本是领了教习嬷嬷让你学宫规,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就...算了吧。” 沈念容只是幼时跟父亲进过宫,但对宫内的礼仪也是一窍不通,为免给江以墨拖后腿,她还是强力坚持道。 “我无事的,还有精力跟嬷嬷学规矩,夫君让她留下吧。” 江以墨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不近人情之辈,明知沈念容身子不适,还要刻薄对待。 他淡漠,“不必了,养好身子才是首要。” 江念容还是想坚持下,“可后日就是中秋宴了,我怕自己礼仪不全,会给夫君你闹笑话…” 江以墨不以为然,“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没人会笑话你,凡事皆在一个心字,保持住自己的良心就没事。” 这话他说的字字肺腑,毕竟沈念容有前科,她只要不把自己那些妄自聪明的下三滥心思搬出来,安分守己,别人也不会注意到她,更不会浪费时间去笑话她。 只是他不知道,深宫侯府各个夫人之间的攀比,可关乎地位,关乎金银,关乎出身,关于美貌,唯一不在乎的便是良心。 在那些人眼里,善不善良,良不良心都是其次,她们只会唯利至上,攀比从不会停歇。 沈念容迫切的想学规矩,也只是因为想给江以墨吃定心丸。 让他能明白,哪怕她不是出身名门,但也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她在努力的追赶他的步伐,试图做个他能拿得出手的妻子。 她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想要他能发自内心的看看她,也许,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糟糕不堪。 江以墨说完自话,就要带着王嬷嬷离开。 见他身影已至门口,沈念容忙三步两步走上前,浅声叫住他。 “夫君,留步。” 江以墨转身回眸。 沈念容犹豫着掏出自己精心缝制大半天的同心结,小心翼翼递向他。 “这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配饰,我见许多人都在佩戴,也照猫画虎做了一个,想当中秋节的礼物,提前送予夫君。” 见江以墨没有要接的迹象,沈念容又立即补充道,“上次夫君借给我的手帕,被我弄脏了,还有你无偿借给我银子,我很是感激,特别缝制这个同心结,也是为表歉意和感谢,虽然我做的不是很好看…” 江以墨心里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奇怪,她作甚要给自己送这种东西? 迟疑着他伸手接过,礼貌且客套道,“我们是夫妻,以后不必这般客气。” 她不提他都差不多忘记自己还给她借过手帕这种小事了。 从绣水阁出来,江以墨一踏进清澜院,暗雪就迟疑道。 “世子,这王嬷嬷怎得又回来了?” 江以墨边朝书房走,边道,“她病了,学规矩的事以后再说。” 暗雪瞧着世子这是关心起沈念容了?莫非他是动心了? 她咬咬唇,试探道,“哦…婢是听说前些日少夫人自从出府回来一趟后,就变得足不出户,似是生病了,她不严重吧?要不要婢请个府医过去瞧瞧?” “她说无事。” 江以墨将手里的同心结随手搁在桌面,专心整理着桌上书信,又似想起什么叮嘱暗雪。 “你闲了告诉母亲,再给沈氏指派几个伶俐的丫鬟。” “好的,世子。” 暗雪得到答案,世子好像也不是对沈念容动心,不然不可能不给她请府医... 她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江以墨整理好书卷,拿起一沓写好的信件,就出门了。 暗雪这时走过去整理他书桌,一个不小心,就打翻了砚台,墨汁瞬间被洒了出来,那同心结穗带也被弄脏了。 她紧忙拿起细瞧,死活也想不起这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 世子身上除了她绣的锦帕外,再无其他女人的任何东西,这应该是那个洒扫的丫鬟放错了吧? 看到它脏了,她拿起便随意丢进了一旁纸篓里,就开始擦拭桌上的墨渍。 ..... 转眼到了中秋宴这日,沈念容穿了新作的锦裳,钗着素日不曾佩戴的珠翠,将自己装扮的精致华丽,才踏出了院子。 她走到隔壁清澜阁门口,欲等着江以墨出来一同走。 可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他出来,突然,一位小厮着急忙慌的小跑过来,对着沈念容一通埋怨。 “少夫人,世子在门外等你好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啊?” “我们快点过去吧,耽误了进宫时辰,世子可是要被皇上怪罪的。” 听到这么严重,沈念容忙提起裙摆,小跑出府。 门外,叶七见她来,连忙颔首招呼,“世子在马车里,少夫人快上车吧。” 沈念容以为他会等自己,可竟是不打一声招呼,就先上马车了。 她面目黯淡,弯腰踏进马车,看到江以墨低着头的眉间拢起几分肉眼可见的不满。 似是对她的。 她不明所以在他对面落座,拘谨的打招呼,“夫君…” 江以墨慢条斯理合上书,抬眸望向她,眼底寒色一片。 “以后这种场合起早些,耽误了进宫时辰,侯府吃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