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还算顺利,南溪将艾草放入家中柴房后,又去看了看父母,好在他们病情都还安稳,就是兄长高热不退。 南溪煎了碗昨日郎中看诊留下的药汤喂兄长喝下。 南淞此时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妹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南溪知道,兄长是想说愧对于自己。 但南溪也知道,这都是自己想做的事,因为兄长是家人。 她安顿好兄长,再次提上竹篮,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找了根粗绳,想多背一些艾草回来。 她何曾做过这些粗活,曾经也是养在深闺里的贵女子。 因父亲在朝堂蒙了冤屈,从京城被贬至溪林湖。又突发时疫,如今连治病的银钱都凑不齐。 南溪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们被病痛如此煎熬着。 有了经验,这次上山采艾草顺利了很多,很快家里的小柴房就堆满了艾草。 南溪看着这些艾草,心里盘算着大概能卖回多少银钱。盘算着还需要几天才能采够换取买药钱的艾草。 想到这南溪不由地撩起耳边发梢,这时才发现耳坠不见了。 南溪心里一惊,仔细回想,才想起耳坠先前是放进了随身带着的香囊里。 便低头找寻,可是随身佩戴的蓝鸟红翅锦丝香囊也不见了,那可是母亲特意为她生辰缝制的。 南溪焦急得在身上在屋内翻找个遍仍是没有。 她想到脱下绸袄盖在那人身上,是不是那时不慎掉落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再上山怕有危险。明日一早采艾草时再去找一找,顺便也去看看他。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南溪安顿好家人,又抓了几个糖脆饼就上山了。 她一直寻到猎屋处,想尽快找到自己的香囊。 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绸袄散落在地上,掩盖住了被鲜血染红的泥土,那是他留下的曾经存在过的印记。 南溪拿起绸袄,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可翻来找去也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香囊。 她又在猎屋周围仔细翻找,仍然一无所获。南溪心头一阵沮丧,那都是自己十分珍惜的心爱之物。 南溪沮丧地收拾起地上的艾草。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枚翠绿的玉扳指从艾草中滚落出来。 南溪拿着扳指仔细翻看,扳指全身素雅没有花纹,通透绿润,内壁还刻了一个景字。 那个人还真是守诺,只是自己并不需要这个玉扳指。 先暂时替他保管着,以后有可能遇见了就还给他,于是便收了起来。 南溪想不到的是这次遇见竟然改写了她的一生。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放晴,阳光让山林的空气都变得温润了许多。 山林间的微风袭来,让南溪不免暂且放下了心头的重担,采艾草的动作轻便了很多。 速度也比以往快了不少,边采还边留意寻找丢失的香囊。可是到了傍晚也没能找到,南溪很失落。 不仅母亲亲手缝制的香囊丢了,就连同兄长送给自己最喜爱的耳坠也丢了。 南溪想等疫症过去后再和家人说这件事。 可令南溪没想到的是,她不仅失去了心爱之物,也失去了再次拥有的机会。 南溪背着采好的艾草顺着山路往回走,城中家的方向好像浓烟滚滚。 她心里一紧,但回头一想也许是城里烧艾草药烟大了些,不会有事。 可心里依然觉得惴惴不安,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穿城走过街角,就看见家中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隔壁的林嫂在大喊着救火,可火势并没有因为杯水车薪的相救有所减缓。 木制的房屋在大火的吞噬下仿佛成了点燃的柴薪,纵容着火舌肆虐地将一切毁灭。 南溪丢下艾草,想冲进去救父母和兄长。却被林嫂死死地在身后抱住,林嫂告诉她火是由柴房里的艾草引起的。 南溪无法接受。 艾草是用来救命的,现在怎么变成了夺取亲人生命的利刃,这一刀刀刺在南溪心尖,让她痛不欲生。 南溪的眼睛充斥着鲜红的血丝,浓烟熏得眼眶生疼。她极力挣扎着,嘶喊着:‘放开我,我爹娘和哥哥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们。’” 可林嫂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哭喊,更紧地抱着南溪。 “放开我,求求你,我要去救他们。”南溪挣扎着哭喊着,声音嘶哑而凄厉。 南溪痛哭着跪倒在地,她想求林嫂放开自己,不停地向林嫂哀求着。 她要和父母兄长永远在一起,哪怕是葬身在这火海之中。 周围的人看到这样的南溪也都为之动容,不由得加快了运水的脚步。 可上天好像并没有听见南溪的哭求,昨日的雨为何不下在今日。 就这样,南溪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消逝在这滔天的火焰之中。 火终于扑灭了,南溪冲进火场,满目焦黑。 火势太大,房梁垮塌,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埋在了瓦砾之下。 南溪徒手扒着这些破碎不堪的瓦砾和焦木,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淋,指甲被刮掉掀起,她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