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禹确实一早就猜出来了,所以在听见这个答案时才能表现的如此淡然。 “我爹是谁?他又是谁?” 到底还是个孩子,面上淡然,但语气又满是急切。 “他?他不叫周应淮,他该叫贺之阳。他不过是个你爹跟前的狗腿子,你爹让他跪下,他就得跪下,你爹让他杀人,他就得杀人。” 在少禹眼中看见惊愕后,殷礼文越发得意,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至于你亲生父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你该听过的吧?” 少禹猛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大,他甚至将身后的桌子都撞到了一边去。 “你生母是北境皇后,你是北境的皇子,周嘉玉本该是公主,是贺之阳将你们带离北境,让你们过苦日子,让那个贱女人苛待折磨你们,要不是他,你早该是北境太子,将来就会是……” 殷礼文越说越激动,双眼圆瞪,狰狞的要掉出眼眶来。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少禹倏然惊醒,在殷礼文把那几个字喊出来时一把扯过给他堵血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 殷礼文忍着伤口撕裂和腹腔剧痛,将抹布拿下后,他已是气若游丝。 “等我把你带回北境,你就是北境的皇帝,再也不用在这受苦。殿下,让我带你回北境,让我……” “闭嘴!” 少禹扬声高喊。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他信了! 殷礼文眼中满是兴奋。 他知道,周少禹信了。 他正要开口,张婆子家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少禹脸色一变,转头,果真看见周应淮站在大门口。 殷礼文眼中的兴奋瞬间惊变恐惧。 “殿下救我,殿下……” 少禹两只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应淮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眼中是明晃晃的杀戮。 自他到来,空气满是冰冷。随着他步履的靠近,那份阴沉压抑就像是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少禹的心脏,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贺统领,你放我一命,求你……” 殷礼文的话还没说完,少禹就被溅了一脸的血。 他僵在原地,愣怔的看了半天才认出地上这截东西正是殷礼文的舌头。 他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根本没看见周应淮是何时下的手,也根本没瞧见他手里拿着那柄短刀。 周应淮的动作太快,太狠,他紧抿着唇,双目赤红,阴鸷的眸子渗着寒意,如同嗜血的恶鬼。 少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他从不知道自己喊了八年的爹,竟会这样可怕。 殷礼文没了舌头,血水一口口往外吐。 他太清楚周应淮的手段,此时早已害怕的浑身颤抖。他想以目光向少禹求救,下一刻,周应淮已经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在他痛不欲生中,周应淮还要剜他的眼。 “爹!” 只一个字音,少禹却喊得尽是颤抖。 周应淮猛然回头,目光锋锐的扫过他。 “你想为他求情?” 少禹摇头,使劲儿摇头。 周应淮收回目光,也放过了殷礼文那双眼睛。 他用殷礼文身上的衣服蹭干净了短刀上的血渍。一想到这是陈婆子做的衣裳,手中的短刀恨不得再扎向殷礼文的心口。 他暂且忍下仇恨,侧眸睨了一眼吓坏了的少禹。 “人我带走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你直接问我就是。” 这几日里方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看东西都模糊不清。 她让大夫先给傅卿止了血,这才同意让大夫诊治自己的眼睛。 听着院中惊呼一声,方夫人一把推开大夫,跌跌撞撞来到门口。 周应淮将殷礼文扔在院中,急着要去看傅卿。 方夫人挡在门口,目光中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就是他?” “就是他。” 周应淮要进屋去,方夫人两手却撑在门框上,本是为了好看而留长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木头里。 “你如何证明就是他杀了我儿?” “夫人不可能连个人证都没有吧?” 殷礼文死死瞪着周应淮,终于明白为何要断他经脉,为何要割他舌头。 原来是为了来方家邀功! 他张嘴想辩解,却只能啊啊的乱叫,而后吐出一口一口的血水。 方夫人被点醒,立马喊了出事当晚的伺候在方家少爷跟前的人来对证,被人一眼认出后,方夫人气急攻心险些晕过去。 大夫正要给她施针,又被她一把推开。她冲到殷礼文面前,还不得质问就先对上了那双阴鸷狠毒的眼睛。 光凭这双眼睛方夫人就认定他是个恶徒,就是他杀了自己儿子! 方夫人气血涌上头顶,她拔下头上发簪,猛地扎进殷礼文的心口。 “杀我儿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儿子我都不舍得打,你竟然杀他!” “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你诛九族都不够给我儿子陪葬!” 殷礼文瞪着双目,半点反抗不得,只能亲眼看着方夫人用发簪一下下的刺向自己。 直至,他气绝,血尽,方夫人都未曾停手。 屋内,周应淮满是心疼,他紧拉着傅卿的手。 她额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周应淮没敢动她,只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 大夫是镇上医馆里的坐诊大夫,是十里八乡医术最好的人了。因为方家财厚,他又有些本事才能一直留在方家,为丧子的方夫人看诊。 刚才看见如此血腥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知道面前的人得罪不起,大夫忙说:“这位夫人从来时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并不大,也没有肿块。她脉象平稳,想必没有大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闻言,周应淮悬着的心才稍稍放平一些。 “夫人!” 听着院中惊呼一阵,大夫又赶紧跑了出去,为晕死过去的方夫人医治。 而屋内的周应淮却罔若未闻,他眼中只有傅卿。 只有自己的妻子。 “卿卿,我知道你有本事的。你醒来,我带你回家。” 她难产时也曾晕死过一段时间,她留了这么多血都能醒过来,如今也一定能醒过来。 他眼眶通红,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卿卿,快醒醒,我带你回家,女儿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