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娘带着乔黎和机娘们共同朝着天空急速飞去。
很快，她们便化为了一道黑点，彻底无法看清。
在大鱼的衬托下，她们的身形显得异常渺小，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又无比庞大。
“乔黎......”焘餮轻叹了口气，“何必，你身为冥途乐园NO.2的玩家，明明应该过得更轻松才对......”
冥途乐园中所有与乔黎接触过的玩家都对他有着一个共识——冥途乐园的NO.2又阴又抠又强，最重要的是，他异常‘伪善’。
倒推十年，那个不知为何突然断层一样陷入混乱的时代，冥途乐园的玩家几何倍数增多。
亲眼目睹了现实中的屠戮，当时刚成为医学院大一新生的乔黎被强行拉入了冥途乐园之中。
没人能想到那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会成长为如今的冥途乐园NO.2，也没有人想到正是这个现如今的NO.2在最混乱的年代一步一步的将整个冥途乐园的现实世界监管，成功将其拉回了正轨。
从开始几个人的小团队，慢慢变成国内冥途乐园的‘官方’组织，无人知晓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保护、收容、监管，严于律己，创立清理者组织，以冥途乐园受益者的身份极力保护着那些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渐渐的，乔黎组织内的玩家们也开始遵守着这些准则，最终将其当成了一种崇高的事物而发自内心的去做。
但同样，他也会偶尔为某些‘特殊’的人开启一些特权。
但所有的特权也仅仅只是为了他人而开。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从来没有违反过任何现实世界的法律，就连副本中的行动都是极力遵从着守序善良派系而为。
即使他已经拥有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实力。
所有人都对他警惕，而他也仅仅只是做了表面上的伪装，将自己那‘伪善’的人格完全暴露了出来。
是的，乔黎承认自己是伪善的。
他缺乏真正的关心和同情，只是为了获取某种利益或支持而表现出温和与友善。
但......从步入冥途乐园开始至今，他始终保持着这种态度。
如果今天将成为他的结局，那么，可以说......他成功的‘伪善’了一辈子。
可是无人知道乔黎究竟为何如此，就连同样身为冥途乐园前十的焘餮也不理解。
“是啊，为什么呢？”沈默言也是轻轻摇头：“明明彼此都不认识，却能为了这群素不相识的人豁出性命，随意抛弃自己所背负的东西......”
姜尚推了推眼镜，淡淡道：“就是那种所谓的真正意义上的圣母吧，只不过披上了一层‘伪善’的外皮而已。”
吕还疑惑道：“圣母不是个贬义词吗？”
“凡人的智慧......我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圣母。”
陈寻羽反问：“圣母玛利亚？”
“差不多。”姜尚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在冥途乐园里，或许褒义词才是反义词呢。”
“不许......不许你们......这么谈论乔哥！”被亦往搀扶着的罗絮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们说道。
“大姐，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吕还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维护你的乔哥......”
“不许......我不允许......”
焘餮打断了众人的对话：“好了，我们还是祈祷乔黎能解决掉这条吞噬星球的大鱼吧，不然......”他扫了眼亦往跟罗絮，“几乎丧失全部战斗力的你们，在我们手下撑不过三秒的。”
顿了顿，他又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友：“而我们，在击杀他们回到现实之后......或许也会被麻烦缠上。”
说罢他抬头看向天空，口中喃喃自语：“乔黎......真是个老银币啊。”
对此，沈默言深表赞同。
战场中，安琪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似乎要看看乔黎如何抵御住这条大鱼的吞食。
她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包括重新鼓起勇气朝着安琪攻击的机娘。
反正她们也无法破开自己的防。
比起之前的theshy能乎，这个天地法相的防御力更加惊人。
越是靠近大鱼，乔黎越能感受到其恐怖。
或许有人恐高，有人恐惧蚊虫，这些都不是普遍现象。
而巨物恐惧不同，它与深海恐惧、未知恐惧一样，是刻录在人类乃至世界上任何有机物体内的DNA。
大鱼的轮廓模糊而阴森，巨大的身躯如同黑暗的山脉，隐约能感受到它的每一次呼吸犹如宇宙的低语，悄然传来。它身上闪烁着寒冷的蓝色光芒，像是无数微弱的星星坠入深渊，艰难却无助地挣扎。
周围的星尘和气体都被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恐惧在每一个人心中如潮水般涌动，悄悄蚕食着他们的勇气。
即便是机娘这种硅基生物，也在庞然的威慑下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但纵然恐惧再深沉，它也无法熄灭一切。
因为意志终将会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微小薪火，然后迅速蔓延。
理智在告诉她们，快逃！
可感性却说，上！
于是机娘们向着巨物抬起了光刃，乔黎则默默举起了撬棍。
“就到这里吧。”乔黎轻声朝架着自己胳膊的凡妮莎道：“回到你指挥官的身边去吧。”
“人类......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昆虫的趋利避害本能比人类更加敏感，但即便全身都在颤抖，凡妮莎依旧用颤抖的声音说出坚定的话：“首席说......带你上去......现在......还没到！”
乔黎闻言也没再说些什么，的确，他现在与大鱼的距离还是很远，即使大鱼的利齿看上去已经清晰可见，但依旧没有进入到大气层。
他本是想着之后借助机娘飞过去的，不过既然这位蜻蜓娘这么说了，倒也更方便。
随着众人越来越近，蓝色星辰，凌空而立，令人窒息的气息笼罩着四周。
“倒是没有口臭。”乔黎莫名的轻笑了一声，手心分泌的汗水让他不得不用力攥紧了物理学圣剑。
大鱼没有注意到他们，体型差距下它注定无法看到除去星球之外的任何东西，就像人类无法看到细菌一般。
畏惧却又逆风而行，自身意志推动着他不断前进。
在他手中那根朴素的撬棍并没有什么颜色，但却在周围所有人眼中这便是在黑暗中那一抹微弱却又能照亮周围一切的光芒。
连带着，他也在发光。
“呼——”乔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脑中没有闪过所谓的回马灯或是什么同伴亲人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你怎样都无法抵御未来那不可预测的、将会笼罩这个世界的风暴。
当时他纵然身体深深陷入墙中，纵然肋骨尽数折断，纵然已然没有抬手的力气，他也依旧对着那人轻笑道——
“那我......就化身风暴。”
薪火燃起，非但没有燃尽，反而愈烧愈烈。
正如物理学圣剑的备注描述一样，一切的含义就是一切。
某位物理学家曾经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翘起整颗星球。
那么同理，给乔黎这个冥途乐园的玩家一个支点，他又能翘起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
沈默言看着完全违反物理学，被以令人诧异的速度直接掀飞的大鱼，不由得流出了羡慕的口水。
“好想要啊......这不比我那b归冥强多了啊！”
质量、体积、密度、阻力......这一切在物理学圣剑面前统统失效。
这便是冥途乐园的S级顶级道具！
当一件S级道具的特效越少，那这个特效的强度......已然无法估量。
然而，被誉为‘宇宙的答案’的安琪指挥官却没有进行下一步行动。
“喂喂......不是吧？”沈默言看着静立原地似乎还在等着看戏的安琪，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说......？
“不是什么？”沈默言的最强捧哏亦往此时再度发力。
沈默言苦笑一声，指了指天地法相：“你猜，它为什么有四头八臂呢？”
亦往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你是想吐槽我是一头二臂吗？”
“呃，好槽！”沈默言不由得鼓起掌来：“哥们儿，跟你对话真是太特喵的浪费我时间了。”
“嘿嘿，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亦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与亦往不同，焘餮团队中的姜尚此时面色惨白的盯着天空，他这次没有推眼镜，但嘴里还是在喃喃道：“凡人的......智慧啊。”
亦往不解的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刚刚因为大鱼被撬走而回归的天空，又变黑了。
这次，赛车星球上的所有人，看到了三张巨口。
“呵......呵......呵......”亦往吞了口唾沫：“这我们还......打个集贸啊！！！！”
“相信......乔哥......”罗絮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露出绝望的神色，她坚定的相信着乔黎，只要乔哥在，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毕竟当年，是乔哥亲手将自己从地狱拉出来的！
在罗絮即将饿死的前夕，她被冥途乐园选中了。
那年，她也才刚刚19岁。
成为玩家后冥途乐园会将其现实中身体的伤势彻底修复，包括罗絮的脸。
而她也在修复好伤势进入新手副本理解了自身情况后的第一时间再度划烂了自己的脸。
那天，冥途乐园出现了一名新人玩家。
一名......拥有强烈自毁倾向的新人玩家。
每场副本结束，她都会失去一些器官。
但，她始终活了下来。
在冥途乐园中，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当乔黎接到情报，亲自在现实中来见她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只剩下一只眼睛，三根手指，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干涸凝固的血液染成黑褐色的毁容女人。
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为无间断遭受大苦之意，故有此名。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生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阿者无言，鼻者无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
无间有三，时无间，空无间，受业无间，犯忤逆罪者永堕此界，尽受终极之无间。
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
在乔黎看到罗絮的双眸之时，他就明白，面前这个女人之后的人生如果自己不出手干预的话，那么将会堕入没有结局且永无安宁的无间地狱。
于是他微笑着朝着罗絮道：“做我的继承者吧。”
那天，命中注定死于漫长折磨的女人被伪善者所救，一直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
“噗通——”凡妮莎和机娘们护送着乔黎落地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失去力气一般跪倒在地。
“乔哥！”亦往急忙松开罗絮，搀扶住了乔黎。
罗絮此时已经有力气能独立坐起，只是还不能行动而已，自然不会因为亦往松手就倒在地上。
“我没事.......”乔黎的声音流露出一抹疲惫，但他还是在亦往耳边小声道：“盯紧安琪和焘餮。”
“乔哥......我们这群残兵败将怎么盯嘛。”亦往有些无奈，焘餮团队的人实在是太过鸡贼，或者说乔哥有些过于‘耿直’了。
对方一点力没出，完全都是他们在出力啊！
但亦往没有埋怨乔黎的意思，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在冥途乐园直播系统下，身为国内‘官方’组织的权威，乔黎绝对不可以做出某些违反自己设定的规矩。
否则现实世界将迎来极度混乱的反噬。
现在冥途乐园那些高等级的玩家能如此安稳一是碍于清理者组织的实力，二则是因为乔黎的以身作则。
身为冥途乐园NO.2的强者都如此遵循制度，你们凭什么不守？
当然，他们其实也并不是被这种‘道德绑架’所能禁锢住的，他们只是......想要眼看着乔黎起高楼，再看着楼塌而已。
他们不会成为让楼塌掉的人，但绝对会成为楼塌掉之后第一时间落井下石的人。
天空再度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乔黎一人一棍，硬是生生撬开了四条宇宙级别的大鱼。
安琪身上的天地法相已然消散，她缓缓走了过来。
无论机娘还是昆虫星人，亦或者是玩家，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全都严阵以待，齐齐看向了安琪。
但安琪没有看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只是在看着乔黎。
而乔黎也是缓缓起身，站定原地看向安琪的双眸。
“可还满意？”乔黎问。
“一般。”安琪答，“快进到曹......咳，快进到内战，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喂喂喂！你刚刚绝对是想说那两个字吧！沈默言虚起眼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被瑞吉尔带坏了的大侄女，心中吐槽着。
乔黎沉默了一抹，随后问道：“那你呢？如果真的进行内战，你准备扮演什么角色？”
“那就要看心情了。”安琪说着，身后凭空生成寒冰阶梯与冰封王座。
她漂浮着落于王座之上，拄着下巴，静静的看向了下方的所有人。
无人说话，她的某种闪过一抹失望，眼神不自觉的瞥了一下沈默言。
然而后者此时正在旁若无人的......挠着后背？
沈默言：特喵的，这翅膀怎么这么痒......
“现在看来，你的实力还尚且没有达到令我们绝望的程度。”在沉默片刻后，乔黎抿了抿嘴，随后像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淡淡道：“至少我这里有不下十种与你同归于尽的办法。”
闻言，安琪注意重新回到乔黎身上，她微微挑眉，缓缓抬起了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遥远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巨大的魔法阵，而在每个法阵的正中央，一道道倩丽人影凭空出现。
罗絮双眸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人......是刚刚被自己固有角色能力波及的圣彼得共和国星人！
她们......竟然一个都没死！？？
安琪将左腿搭到了右腿上，放下手重新拄起了下巴，朝着下方‘臣子’们淡淡的问道：“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