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什么吗？”
大街上，沈默言跟苏子衿并肩而行，两人表面都是云淡风轻，但内心却皆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随着沈默言的提问，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对视起来。
在刚刚苏子衿说出‘蜻蜓县长楚雨荨’这种意义不明但却让沈默言无比熟悉的词汇后，他便将1号扔给白震和苏乔来照顾，自己则拉着苏子衿开始逛街。
1号本来是极力想要跟随的，但看到沈默言如此郑重的表情，也是明白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并不傻，也不想做会让沈默言厌烦自己的任何事情，于是只能嘟起嘴‘乖巧’的听话留下了。
苏子衿与沈默言对视片刻后，口中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淡淡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智脑二号往我们脑子里塞入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有这种可能。”沈默言点了点头：“而且几率很大。”
“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扰乱我们的思维方式吧？”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忘掉这些，并不去管这些潜意识更好？”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
“......”
“......”
两人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却是同时叹了口气。
沈默言苦笑道：“每次参与幸存者游戏后，我都感觉到人类的渺小......智脑二号的进化程度远超想象......我甚至在怀疑自己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听到沈默言如此丧气的言论，苏子衿却是勾唇一笑，抱胸戏谑道：“当初把我拉入你团队的时候，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她摆出一副回忆的神色：“当时的你可是纠缠不休且自信满满呢。”
“那个时候还年轻，没被智脑二号盯上，而且也没参与过几次幸存者游戏，自然是......年少轻狂。”
苏子衿掩嘴轻笑：“年少轻狂？这话在以前可从来不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呢。”
“呵，以前你脸上的笑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
两人视线再度交融，却又在触碰到的瞬间立即错开，同时也都默契的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
“所以，之后的战略是什么？这种奇怪的潜意识，到底要不要处理？”苏子衿问道。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查明真相前减少参与幸存者游戏的次数，甚至......不再参加。”沈默言摸着下巴淡淡道：“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的经济压力会很大。我倒是还好，以前捡垃圾惯了，但白震那种脑力型技术人才和你这种曾经的富家千金一定无法习惯那种生活。”
苏子衿她没有说出什么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
突然一道声音从沈默言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十三、四岁大的男孩，此时正捧着一大把鲜花，满脸希翼的看着自己。
“今天是什么日子？”沈默言没有说自己买不买，只是轻声朝小男孩问道。
男孩一愣，随后回道：“听大人们说，今天是黄金时代的情人节......是给爱人送花的日子。”
“哦。”沈默言应了一声，又问道：“多少钱？”
男孩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的绽放，立即道：“不贵，#￥！%元一束。”
沈默言的眼中露出疑惑：“你说什么？”
男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元一束。”
沈默言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扭头看向了苏子衿，却发现后者的表情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见到沈默言疑惑的目光，苏子衿也是微微眯起双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默言思考了一下，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币递给男孩：“买一束。”
看到这纸币上的金额数字，男孩愣愣道：“不用这么多的......我找不起。”
沈默言却是摆了摆手：“不用找。”
男孩的表情再度变得惊喜起来，他收下钱币，朝着沈默言深深鞠了个躬，然后从一捧花中挑了一支他认为最好看的递给了沈默言。
“谢谢哥哥，祝哥哥跟姐姐今天玩的开心~”说完这句话后，他蹦蹦跳跳难抑欣喜的离开了。
沈默言接过花，没有言语，静静站在原地似在沉思。
“出手变得大方了啊。”苏子衿的声音此时不合时宜的插入：“这也是潜意识造成的？我记得以前每次来大后方休息的时候，你都恨不得一分不花住最便宜的酒店呢。”
沈默言无奈的抬头：“重点是这个吗？”
“切。”苏子衿撇了撇嘴，随后道：“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什么敌意，而且他与周围的景物和人之间有着交互，不是幻觉。”
“如果他没有说出那串失真的意义不明的金额的话，或许我只当他是一个有钱人家体验生活的孩子。”沈默言盯着手中的花若有所思：“他的鞋子、谈吐和神情很明显不是穷人，和路边卖花的身份有所冲突......”他顿了顿，将花递给了苏子衿。
“哟，干嘛？跟我表白啊？”苏子衿再度捂住了小嘴，从肢体动作上看像是很惊喜的样子，但实际上神情却充斥着戏谑：“表白是吹响胜利的号角，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我们的关系可没有进展到这种程度呢~”
沈默言无奈道：“让你看一眼这花的品种，想什么呢？”
“哎哟，早说嘛，害我白激动傲娇了。”苏子衿挑了挑眉，接过花束看了一眼又嗅了嗅，随后言之凿凿道：“不是野花，是私人家养的......这年头能有心思私人养花的，就算是在大后方也足以称得上‘有钱’了，你的判断没错。”
沈默言补充道：“他的身上没有花香。”
听到这句话，苏子衿收敛起了笑容：“这种花必定是群养，而且味道很浓，只要摘就会沾上香气......”
“如此，就对了。”沈默言看向男孩消失的方向：“我鼻子很灵敏，他的身上不仅没有花香，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气味......他有问题。”
“诶等等，这束花里有张纸条！”苏子衿眼尖，在花束中看到了一张纸条，当即说了出来。
沈默言接过花，拽出纸条，将其在面前展开。
苏子衿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两人同时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然后齐齐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沈默言将纸条揉成了团，随手塞入了花束之中，然后又将花束放到路旁的垃圾桶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笑道：“呵，有点意思。”
苏子衿瞥了眼他，问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追上那个男孩咯。”
两人不再停留，迈开步伐沿着刚刚男孩的踪迹追了上去。
此时，一对年轻的情侣路过垃圾桶。
“诶？这里怎么有束花？还挺漂亮的。”女方被花束吸引了注意，拿起了它。
“估计是哪个伤心人表白失败了扔掉的吧？”男方轻笑打趣道。
“嗯？这里面怎么有张纸条？”女方将纸条展开，将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这段话可能出现在你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如果你看到这段话，那么就代表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很不好，快点醒过来吧。别被虚构的一切欺骗，请快点醒来！”
“靠！留下这玩意的人是神经病吧！”
“扔了扔了！”
······
“消失了。”
沈默言跟苏子衿在一处空荡的死胡同前停下了脚步，空气中的花香在这里消散。
那个男孩......凭空消失了。
“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苏子衿走入胡同简单检查了一下周围，冲着身边的沈默言如是道。
“嗯，而且就连空气中的花香都在这里戛然而止......不对！”沈默言猛然惊醒：“怎么可能戛然而止！？”
苏子衿也反应过来，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胡同内一点花香都没有......胡同外却很清晰，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说到这儿，她停顿住了。
她伸出的手碰到了一处空气墙！
“我们......好像出不去了......”苏子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沈默言没有坐以待毙，他借助胡同两边的墙体，进行了一波跑酷。
然而在到达胡同上方的时候，同样毫无征兆出现的空气墙将他的身体硬生生按了下去。
“咚——”
他砸在地上，一时间没有爬起来。
见他迟迟没有站起身，苏子衿不由得来到沈默言身边有些关切道：“你还好吧？”
“嘘别吵，我在思考。”躺在地上的沈默言闭着眼，重新将之前被1号打断的思绪接上，“趁我思考的时候，你先尝试给白震他们打个电话。”
苏子衿从怀中掏出通讯终端，摆弄了两下后摇头道：“不行，接不通。”
这次，沈默言没有回话。
苏子衿知道，他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思维殿堂之中。这种场景在之前的数年里也经常出现，于是她没有打断沈默言的思考，而是尝试着用暴力破除空气墙。
可惜，直到她的手都砸疼了，空气墙依旧纹丝不动，就像是之前幸存者游戏中的木门一般......
“串不起来。”沈默言看到苏子衿问询的目光，于是摇了摇头道：“现有的信息无法得出任何结论，就像缺少了什么似的......”
苏子衿问道：“比如？”
“一些关键的提示。”
“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哪来什么提示。”
沈默言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如果......我们没有从幸存者游戏中脱出呢？”说到这里，他看向周围的空气墙：“现实里会出现这种东西吗？”
“不可能。”苏子衿斩钉截铁道：“幸存者游戏里的身体感官仿真虽然的确很真实，但同样有弱点......”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沈默言这才注意到，苏子衿的右手小拇指不知何时已经扭曲折断。
“刚刚在你思考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它掰断了。”苏子衿面不改色道：“但是疼痛感一直延续到现在，而在幸存者游戏中痛感几乎很快就会消弭，所以这里不可能是......”
“套娃。”沈默言出声打断了苏子衿，在她骤变的脸色中淡淡道：“如果说，幸存者游戏是游戏中的游戏世界呢？我们现在身处的所谓‘现实’其实是更高一级的游戏世界......这是不是就合理了呢？”
······
“好慢啊。”白震瘫在椅子上懒散道：“我饮料都喝了八杯了，老大跟苏子衿怎么还不回来啊，他们不会把咱忘了吧？”
苏乔表情未变，接茬道：“你以为老大跟你一样？”
“喂喂！什么叫跟我一样？把话说清楚了！”
“还记得上次来大后方休息，你约我看电影，结果最后把我忘在电影院......”
白震双手合十异常诚恳的打断了苏乔的话：“我错了！真的十分对不起！作为赔罪，这次我再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苏乔看穿了他的心思：“然后再把我忘电影院里是吧？”
“......”
1号并没有理会两人那看似互怼，实际上各怀心思（好感）但却又无比别扭的相处方式。
此时她的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角，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白震察觉到了1号的窘迫，当即道：“公厕在街对面，让你少喝点，非不听......”
苏乔用肘击打断了白震的话，转而从怀中掏出一包......姨妈巾，随后冲1号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1号抿着嘴摇了摇头道：“不用啦，我自己可以。”说着她红着脸接过姨妈巾，起身朝着公厕方向走去。
“来姨妈了还喝冰的真是......”白震翻了个白眼，突然又要素察觉：“诶，苏乔，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东西啊？你们女人都会随身带这东西吗？”
苏乔举起了自己杯中的饮料，在白震眼前晃了晃。
白震清晰的看到，里面没有冰。
苏乔淡淡道：“你觉得呢？”
“呃......抱歉，我逾矩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服务员来到了两人的桌前，微微鞠躬道：“先生小姐你们好，这里有一位先生留给你们的纸条。”
白震微微一怔，随后坐直身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纸条，而是问道：“是给‘我们’的还是单给她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苏乔。
苏乔嗅到了空气中那莫名的一股醋味。
“是给你们的。”服务员带着无可挑剔的精致微笑。
听到这个答案，白震坐直的身子重新瘫了回去，而苏乔也是伸手接过了纸条扫了一眼。
然而下一秒，她面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朝着服务员问道：“是谁给的？他在哪？”
服务员微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那位先生刚刚往那里走了。”
白震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苏乔，嘟囔道：“干嘛这么大反应？”说着他从苏乔手中抽过纸条，扫了一眼后表情僵住了。
紧接着他抬头看向了服务员手指的方向。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