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魔都某小吃街的大排档包间内。
沈默言强忍着愤怒没有进行乌鸦哥式掀桌，而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我说，乔总，你这有些不厚道了吧？”
乔黎褪下外套，卷起白衬衫的袖口，双手正在烤肉炉上不停作业。
听到沈默言如此询问，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而是反问道：“沈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对饮食没什么太大要求，但是......”沈默言顿了顿，“我和苏子衿千里迢迢来到你的地盘帮你解决一件缠绕在你心头半年的心病，你就请一顿大排档烤肉，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乔黎抿了抿嘴：“沈先生，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说着他放下烤肉，看了看坐在周围的罗絮四人。
“你觉得，身为冥途乐园NO.2并且掌握着国内最大组织的我，就一定很有钱吗？”
沈默言被气乐了：“糖妞不等式是吧？你秒不掉我的。”
“我认真的。”乔黎轻叹一声，竟然掰着手指开始跟沈默言算起账来，“首先，我们无法将手中的道具卖给普通人，只能与冥途乐园玩家进行交易，但冥途乐园玩家中又有多少是有钱人呢？”
“第二，由于我们的监管......国内冥途乐园玩家禁止随意对普通人动手，所以玩家们获取金钱的途径就更少了。”
“第三，像苏子衿这种玩家之间的战斗影响了现实，或是对现实造成破坏的，我们是需要花钱处理的。”
“最后......”乔黎轻叹了口气，“我的组织不是慈善机构，员工需要发工资的。”
“发工资！？”沈默言震惊，“合着你这又当老妈子，又要给他们钱，还得保障他们生命安全？”
被沈默言这么一说，罗絮四人的头不自觉低了下去。
乔黎苦笑两声，“我们组织之所以能维持这么大的规模，全都是因为......雇佣关系，这也算是我创立组织的底线。大家都是在冥途乐园求生的，我不愿意看到那些新人玩家被剥削压榨。”
“您可真是当代圣母的典范啊，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打工了。”沈默言也是叹了口气，转而开始进行经济方面的咨询，“那有没有考虑海外市场呢？”
“有过接触。”乔黎淡淡道，“但由于他们对于玩家的约束并不大，所以很难找到真正的领头者。”
“你就只想在国内发展，不想把目光放到国际上？”
乔黎反问道：“放到国际上的意思是什么？他们自由惯了，是不可能接受像国内这样明确的规则制度的。”
沈默言摆了摆手：“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说的不是让他们为你打工，而是......黑吃黑。”
乔黎微微挑眉：“你是说，在保障国内人民的安全情况下，派出黑户雇佣兵掠夺国外玩家的资产？”
沈默言微笑着打了个响指：“上道。”
乔黎沉默许久，最终缓缓道：“这个提议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主动挑起纷争。”
沈默言瞬间秒懂，贱笑着看向罗絮四人：“听到了吗，你们老大的意思是让你们去碰瓷。”
罗絮四人：“？”
亦往稍稍转头看了看乔黎的脸色，发现自己的乔哥竟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对的......默认了！？
苏子衿感慨道：“还是那句话，你们玩脑子的人......心真脏啊。”
沈默言笑着举起酒杯：“嘛，虽然你很圣母，但我并不讨厌这种人，至少你对我是优待的，而且并不迂腐。”
乔黎同样举起酒杯：“沈先生过奖了，我对你也并不讨厌，虽然你拥有反社会人格，但至少从这26年来你的身上没有背负一起命案来看，你这个人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线的。”
“哼哼。”沈默言冷哼两声，开始找茬：“别以为夸我两句就能逃酒了，你拿冰红茶糊弄谁呢？给我换成啤酒啊混蛋！”
乔黎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明天还要上班，喝酒第二天会手抖，身为外科医生，这很致命。今日以茶代酒，希望沈先生不要嫌弃。”
正常来说不熟悉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选择表达理解并且同意，但沈默言不一样，他就喜欢伸手殴打笑脸人，尤其是陌生的笑脸人。
于是他冷哼一声道：“喝不了去坐门外狗那桌。”
乔黎手一颤，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苏子衿举着酒杯对着沈默言轻笑道：“通常这种话是对朋友说的，你连陌生人都骂，你真不是人啊。”
沈默言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骂朋友哪有骂陌生人来的爽啊？”
“就你这种说话态度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
“请注意你的言辞和因果顺序。”沈默言正色道，“是因为我想骂谁都爽，所以我才不交朋友的。”
亦往扭头看向赵石：“石哥，这逻辑对吗？”
赵石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对吗？”
亦往又看向张伟：“伟哥，你觉得这逻辑对吗？”
张伟面无表情道：“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张哥或者直接叫全名......逻辑对不对你问絮姐去。”
罗絮还没等亦往开口询问，直接打断吟唱道：“只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可怜虫发出的自我安慰而已，逻辑是扭曲的。”
“咳。”乔黎看着沈默言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于是当即轻咳一声打断自己四位手下的伤口撒盐行为，“酒这东西我今天真的不能碰，下次，下次我休假的时候再好好宴请你们一顿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沈默言也没有过分纠结这种事情，找个台阶就下去了。
接下来便是一顿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玩家的食量很恐怖，尤其是桌上七人有六人是A级玩家。
一遍又一遍上菜的200斤烤肉店男老板看着场上七位客人，直接被镇住了。
虽然他们各个无比苗条，但......这食量恐怖到各个都能生吃下3个他！
在烤肉店所有存货被全部吃光后，乔黎才意犹未尽并满脸悲痛的起身去结账，罗絮见乔黎囊中羞涩，急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沈默言靠着椅子有一搭无一搭应付着喝多了的亦往和张伟。
苏子衿俏脸微红，胳膊拄在桌上，面带微笑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包厢中莫名的出现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在死亡视频副本中，眼镜男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冥途乐园的玩家早已非人。
这句话能套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纵然是专门攻略现实副本的罗絮等人也经历过个人竞技、团队竞技这种杀戮模式，亲手击杀过玩家。
他们甚至比沈默言更不将人当人看待。
但，至少在这个包间中，在此时此刻，他们依旧留存着人类的情绪。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