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微微垂眸。 酒意醺醺,却是掩不住的颓然落寞,寂寥悲哀。 那股子悲哀仿佛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似的,让陆兆瞧的火大:“陆怀瑾你就是个懦夫!遇到事情只会往后退的懦夫!” 他猛地阔步往前,使劲抓住了他的胳膊,郑重道:“不过你想当懦夫前,我也请你把你的诺言兑现了!”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在陆怀瑾耳边道:“陆怀瑾你总不想为了所谓的恩情,便眼睁睁瞧着清婼所嫁非人吧?” “该努力还是要努力的,最后她选择谁是她的自由,但努力过,才能问心无愧,不是吗?” 陆兆说完又直起身子来,重重拍了拍陆怀瑾的肩膀:“怀瑾兄,别学我——人啊,能不考虑那么多便不考虑那么多了吧?做个没心没肺的人未尝不好。” 瞧——陆瑾瑜过的多潇洒恣意! 此时此刻,他都有些羡慕了! 喜欢的人就去追,哪怕所有人反对,也挡不住的热情似火—这才是恣意少年郎啊!他和陆怀瑾就是顾忌太多,活得太规矩古板了—— 陆兆怅然若失的离开了临王府。 陆瑾瑜让人送了晕晕乎乎的陆怀瑾回院子里去醒酒,又跟着陆兆去了五皇子府。 刚到五皇子府门口,便看到唐柳走向了唐风。 陆瑾瑜当即喊住了唐柳。 陆兆下了马车,也向唐柳表明了态度:“日后沈清婼才是你的主子,所作所为皆需以她的意愿为主,不用再回来和我汇报任何事情了。唐风把她从暗卫名单里划了吧——” 陆兆心情不佳,说完就走。 唐柳:“……”她想知道原因,但却被陆瑾瑜扣住了肩膀头:“五皇兄这可是痛定思痛后才做出来的决定。唐柳,你莫不是还要违逆他对你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吧?” 唐柳默。 陆瑾瑜轻笑起来:“快回去保护你家新主子去吧!她要真有个什么好歹的,我估摸着你就真能以死谢罪了。” 说完,陆瑾瑜还扔给她一个药丸:“这是痛心丸的解药。好好护好你的新主子!” 唐柳:“……”恍若梦一场。她还没向五皇子汇报陆瑾瑜的身份,倒是先被赶出去了? 她摇身一变,从皇子府的暗卫变成沈清婼的私人暗卫了? 沈清婼以后可以对她发号施令了? 她半步都不能离开沈清婼了? 明明她半个时辰前还想着要离开沈清婼身边的! 唐柳只觉得世事多变,人生无常。 然而,她就只是个听令行事的小暗卫。 她做暗卫的第一条:听主子话,能屈能伸,保命为主。 唐柳面无表情的喝下了解药:“唐柳会好好保护大小姐的。只是如今大小姐想尽早把表小姐送出去,我还得去找——” “我去处理。”陆瑾瑜截断了她的话。 右手一摆,示意她速度走人。 唐柳:“……”行吧!反正临王府二公子都能从五皇子手里要了她来,他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唐柳果断走人,回了拂柳院,并规规矩矩的向沈清婼汇报:“宅子的事儿移交给二公子负责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沈清婼:“……” 兰姨娘得知她醒来后,从谢如烟屋里出来,殷勤热切的和她寒暄了两句,又让人给她送来了软糯易消化的肉末白粥。 这会儿她刚吃了半碗,听到唐柳的话,突然觉得这粥都不香了。 她端着碗的手都僵了僵,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让唐柳退了出去,而后,她眨巴眨巴眼睛,颇有点生无可恋的看向了楚酉:“楚姐姐,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他说了以后不会再纠缠她的,怎么现在哪儿,哪儿都有他! 是——他今天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但本来也是他害的她无法自证清白的,不是吗? 再说了,今儿个这事儿看似是帮了她,实则他是把他和她捆绑在了一起! 明明他都明确说了不会娶她,他说那样的话,又做这样的事儿干什么? 平白来乱她的心吗? 沈清婼脑子里又恍惚闪现陆瑾瑜说的“你这身子——就不适合嫁人——” 她几乎快要疯了! 沈清婼烦躁的把碗放了下去。 楚酉坐在窗棂下,整理着她的医药箱,闻言,微停顿了下:“大约,他是觉得以前太混账了,幡然悔悟,想改邪归正了?” 沈清婼:“……可能吗?” “我不相信。” 陆瑾瑜那人吊儿郎当,嬉笑玩闹,嘴里没半句实话的,他怎么可能会幡然悔悟? 她宁愿相信花娘从良,她都不会相信陆瑾瑜会改邪归正! 她只求,陆瑾瑜别来扰乱她了—— 此时已经是月上柳梢。 微风习习,送来阵阵花香。沈清婼在房间里烦闷得难受,索性去了院子里吹风。 秋月给她搬来了个软榻。 她手拿着一把团扇,仰面躺着,看天上的圆月。 树影婆娑,落下斑驳光晕。 她一张脸半隐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