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啊啊啊啊啊——”
在树枝旁憩息的乌鸦都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只见霍恩原先仁慈祥和的脸突然狰狞了,鼻翼不断地抖动,两臂前伸,浑身上下一边抖动一边抽搐。
一团团白沫从嘴角流出,霍恩用脑袋在空中划着∞字,双手一会儿成大鹏展翅,一会儿成交叉护在胸前。
“噫噫咦咦咦咦——”
“呜呜唔唔唔唔——”
霍恩两腿交叉,双手如麻花般扭在一起,口中则发出了几乎不间断的长啸声,都要把汹汹的议论声给压下去。
在骑士呼吸法的锻炼下,在超凡能力的加持下,霍恩跳大神,不,圣父附体的能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他不仅能用呼吸法练就的柔韧肉体摆出更加奇特的姿势,还能不断调整呼吸,让口中的凄厉怪叫变得更加悠长。
一段呼吸法的加持下,圣父附体的效果就得到了如此大的进步。
假如等他有了三段呼吸法的实力,那跳大神的效果,得到什么程度!
果不其然,那股子奇诡恐怖的氛围感,比先前要强太多了。
“是圣父下凡了,拜圣父!”
在布萨克和杰什卡的齐声叫喊下,原先红磨坊村的村民们全都跪了下去。
当霍恩高喊时,他们高举双手,虔诚地将额头伏在地面。
当霍恩抽搐时,他们就直起身,发出相应的高呼。
那些古拉格修道院外本地的难民则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望着月光下疯狂抽搐的霍恩,那神秘的动作,那凄厉的叫喊,仿佛承受了什么不该承受的东西。
围着中间的霍恩,那些宗座卫队们面容狂热,像波浪一般随着霍恩的声音而起伏。
月光下,霍恩脖子上的圣痕好像都在熠熠发光。
该不会……真是圣父吧?
难民们开始恐惧起来,不像是演的啊。
“诚谢圣父拜恩,赐我肉体精神,万福仁慈圣主,欢喜洗我罪身。”
不知何时开始,在宗座卫士的圣歌声中,其余的难民们一起合唱起来,不少人甚至膝下一软,居然跟着跪了下去。
“疯了,疯了!”汤利恐惧的呼喊声在圣歌中是如此地刺耳。
一开始,本来是那些归属于宗座卫队的神圣十户们条件反射式地在唱,随着从众效应的发酵,大多数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当合唱来到高潮,翻着白眼,嘴角不断抽搐的霍恩神色猛地回归了平静与祥和。
圣歌声则缓缓停止,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恩的身上,在先前的舞动与圣歌中,好像给他披上了一层神圣与恐惧的轻纱。
“吾,乃圣父!”
霍恩挺拔的身体忽然佝偻起来,脸上则硬挤出了两条法令纹,他摸了摸脸上不存在的胡子,双目望向天空。
在他视线下方,那些难民们跪倒在地,安静如羔羊。
只有汤利等人还僵硬地站着,是如此突兀。
“哈哈哈哈哈。”
霍恩宁愿冒着被揭穿的危险,直接圣父下凡,汤利干脆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扯掉了。
他将手中的短剑指向霍恩:“你以为,跳了一段舞蹈,乱喊几句听不懂的话,大家就信你为圣父了吗?”
汤利的发言并没有引起任何回应,只是在空荡荡的山坡上回荡。
万物俱寂,这藏着恐惧的声音甚至有些走调。
霍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不看众人,反而看着斜上方,脸上仍然是悲天悯人的表情。
“雷克多,来了吗?”
“圣父啊,您虔诚的信徒在这。”
虽不知圣父为什么要喊自己,但雷克多还是连忙学着柯塞的动作,双手在地面一撑,向前滑跪了一米多。
“雷克多,你多次聆听福音,却不知悔改,那男女偷欢兼又扰乱人伦,乃是戒律所忌!”
这一次的圣父,脸上却没有之前的和蔼,而是难见的威严与不怒自威。
声音不大,但对雷克多来说却如洪钟暮鼓,将他全身血液都凝固起来,直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他怎么忘了,圣父当然知晓世间万物万事,自己次次侥幸,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可圣父却知道所有事。
恐惧感化作呕吐感,他本想起身再拜,可整个身体都软倒在地上。
“圣父,圣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雷克多涕泪俱下,浑身颤抖。
霍恩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半空:“瑞兰家的多伊尔,来了吗?”
不远处,跪倒的难民迅速让开了位置,将伏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多伊尔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多伊尔,魔鬼之任务,便是偷窃、抢夺与欺骗,偷窃至亲之人,更是罪加一等!”
霍恩厉声喝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多伊尔身上。
多伊尔脸色苍白如白骨,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子。
一个中年农夫则不可置信地怒吼一声,扑到了他的身上。
“我说我藏起来的钱是被谁偷走了,原来是你这个混球!”
“别打了,我知错了。”
“那是你妹妹的嫁妆,你也要偷吗?”
“我偷了又怎样,我就不需要结婚吗?你无非就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养老!”
不顾这对父子间的扭打,霍恩继续望向半空:“奇克家的多拉,来了吗?”
“多拉,你暗自诽谤好友,这是信徒该做的吗?”
“欧内,你偷偷用汗手脏污他人的法兰棍面包……”
“默里格,你将他人的羊,牵回自家的羊圈,无疑就是偷窃……”
在沉静的夜色中,霍恩根据孩儿军收集到的情报,连续点出了七八人的恶行与密辛。
被点到的人则无一不面色大变,跪倒在地不断忏悔,痛哭流涕。
这其中既有宗座卫士的人,也有难民中的人,但没有一个是说错了的。
每当有一人跪倒在地时,剩余的人,脸上的慌乱与尊敬便多了几分。
风声又大了一些,甚至将钟楼中的大钟都吹得摇晃起来,发出了轻微的钟声。
夜空中,钟声忏悔声,风声痛哭声,在霍恩凛然而苍老的沙哑声中混作一团。
圣歌的余韵还在悠扬,那凄厉神秘的乱吼声仍在耳旁,尽管眼前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当霍恩站在那里时,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汤利迷茫了,他望着仿佛带着无尽威严站在那的霍恩,彻底迷茫了。
要知道,霍恩点出的密辛和罪行很多都是在极端私密的环境下,犯下罪行时,甚至只有其人自己一人,居然同样能被知晓?
望向霍恩那双威严中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神,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压在了他的心头。
难不成,真是圣父下凡了?
先前的自己推测的,都是错的?
冷汗一滴滴顺着汤利的额角滑落,护卫在他身边的打手和武装农,埋着脑袋,一点点离开。
“汤利,汝可知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声音不大,可落在汤利耳边却仿佛一道炸雷,他膝盖一软,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我早就告诫过你们,霍恩是弥赛拉之真养子,我之真孙子,有了他,一切困难都会过去,可你们偏偏不听!
霍恩乃是我在人间唯一的眼,能视万事万物,对他不恭,就是对我不恭!
汤利,你隔绝教皇宫内外,假传教皇诏书,更是对信民大打出手,期间种种罪行拒不承认!
霍恩本想宽容于你,你却以伪契来驳,使众民互不相信,你可知罪?”
汤利嗓子干涩,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灰败着脸色,不断打着摆子。
“纵使人类遗忘,历史篡改,可我却绝不轻饶。”
“吾言尽于此,归天去也——”
话音刚落,原先还威严无比的霍恩突然软倒下去,惊得附近的人上前搀扶。
可圣孙子老爷依旧一抽一抽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在众人的搀扶下,霍恩苦笑着站起:“圣父之伟力,我一介肉体凡胎,实在难以承受。”
敲着小腿上的肌肉,霍恩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可不能为了节目效果弄高难动作了,都抽筋了。
无数的人将脑袋埋进了地面,无比狂热地望着霍恩。
那是什么?
刚刚那可是神迹啊!
那些先前叫嚣怀疑的,更是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敢动弹。
“先前诸人,犯下的罪,是因为不知圣父有眼,我便替你们赎罪洗礼,不过只能洗人间之罪了。”
不顾听到最后一句后失魂落魄的“罪人”们,霍恩望向脸色迷茫的汤利,“至于汤利大主教,唉,何苦闹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诸位放心,只追究首恶,不追究其他,汤利杖四十,入狱忏悔,剥夺红衣主教,仍保留汤利千河谷都主教,红衣主教则改授柯塞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