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碧玉听了也就不在纠缠宋湉,他们夫妻两商量着在家门附近找了一个学堂让润儿开蒙读书,不提。
二月中旬,冷寒料峭,寒风中带来了春天的信息。
草长莺飞,桃花、柳树冒出新芽,鸭子在池塘自由玩耍,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鸭儿一时间钻进水里,一时间又冒出来,扑打着翅膀。小孩子们拿着柳条在水边嬉戏。
田野上绵绵小草在细雨中开花,有黄色星星似的小花,有蓝色紫云英、淡红的萝卜花。田地被雨水浸润得湿漉漉的,有些地方积满了清水。
还有泥鳅、黄鳝在泥土上留下的出气孔,时而冒几个水泡,蛙声暂时还不可闻。鸟儿在树梢上鸣叫的声音似乎变得响亮,斑鸠发出咕咕的声音。
宋湉赤着脚踩着青草,走在田埂上。这一片田地是他的了,他伯伯宋翔英那天指着这一片天地告诉他的。
他要的不多,这一片恰好有近三亩之宽。水利条件非常优越,无需担心没有水源。
今天他是来查漏补缺的,田埂的黄鳝洞洞务必要填塞好,田埂要加固,田中要挖坑。他还是按照给甘老头的的规划,三尺宽,两尺半深,纵横交错的水沟。
这种水田终年有水,就是在枯水期,田土表面也是湿润的,如今土地已经成泥,这些锄头猪扒倒是显得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双手插进泥里,翻出来就是一个坑,这样做下来几下下去,还翻出了黄鳝、泥鳅,偶尔还可翻出一个王八来。看来弄点吃的也不是那么难嘛。
宋湉干得起劲,脚在水中的寒冷也忘记了,因为劳动,还有点微微出汗,冷风细雨还让他感到一丝舒爽。
突然不远处有呼叫声传来,是从一个茅房旁边水塘传来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看来出了大事儿了。宋湉放下手中田泥,拔腿便往那间水塘边跑去,为了节省时间,他走最近之路,路上荆棘,杂树枝划破他的腿,还流着鲜血也顾不上。到了出事塘边,可原先在此玩耍的两姐弟不见踪影了,鸭子们已经躲进一个瓜蒌之下,水塘一角水面上冒着水泡,偶尔还可以看见被搅动的水波,水底一定有人。
来不及脱掉衣服他便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双手探摸到一个人,立即将人拖出水面,又送上岸来。
小女孩也就是六七岁光景,只见这小女孩无大碍,松了一口气。小女孩拉着她手不放,指着水面含含糊糊说道:“弟弟在水下面!”
单只这一句宋湉又绷紧起来,雨越来越大,天变得更阴冷了。宋湉一头又扎进水里,他像鱼儿一般四处游动,田螺、河蚌、水底砖石都被他摸出来了。憋久了又冒出来呼吸一口气,继续潜水摸索,摸到瓜蒌旁边终于摸到小男孩的双脚,将他抱出来摆在塘边一块石头上,男孩脸色青白,看上去已经没有呼吸,他又操作了一翻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这东西还真管用,几个轮回下来,小孩子吐出一些黄水后,开始有了声音。看见小男孩渐渐恢复,他母亲才哭哭啼啼踉踉跄跄跑来了,他知道自己该撤退了。他不管将来恩将仇报也好,还是被人污蔑陷害也罢,今日做了一件好事,而且还印证了心肺复苏这技巧确实可靠的,有待推广。
那女人哭哭啼啼,弄明白这件事后对宋湉跪下磕头就拜。宋湉吓得连忙后退:“别,别!我受不起啊!”他差不多要说出来此事不是我干的,看见落汤鸡似的两个孩子道:“快弄回去,不然小孩要生病的,快点回家保暖,找张谦张郎中再吃点汤药。”
说了这一席话自己抖抖索索跑回家去,虽然不远,一路上还是起了鸡皮疙瘩,被风吹得牙齿咯咯打架,到家后用干毛巾擦拭一下然后躲进了被窝里面。原计划今日要将稻田沟壑弄好,今日看来完成不了。躺在床上真是爽。
《大学》《中庸》四书五经这些书本都要背诵。任务挺繁重的。读熟了再学会写文章,把一些范文也背诵下来,而且抽空还得练习书法,这年头书法太菜了似乎也难立足。
李沐阳下午来找宋湉下棋,他们两人闲聊着,宋湉漫不经心地拿着棋子,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不白之冤,也许你还继续在沈家读书玩耍。想当初把那个枕头还给他崔顾的,他若是不要就丢进他家去,免得受这不白之冤。”
宋湉摇摇头,放下棋子道:“兴许会好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是时间问题。”
李沐阳举棋不定,说道:“惜时诸葛孔明躬耕于南阳,乐于垄亩之间。后刘备三顾茅庐,在隆中留下佳话,最后出山辅佐刘备建立蜀汉政权。兄弟莫非学卧龙否?”
宋湉知道他这话含一点讥讽,他倒也不在意笑道:“在下若是有才倒是想学学五柳先生。宅边有五柳树,我家门前有二柳,五柳缺其三啊!”
李沐阳笑道:“不妨就叫二柳先生如何?”
宋湉笑道:“无需东施效颦了!”
李沐阳终于将棋子放下道:“你知道被救的人是谁家小孩吗?”
“管他是谁的孩子,不过举手之劳,总不会崔顾的小孩吧,这厮太坑爹了!”
李沐阳哈哈大笑道:“自然不是崔顾的小孩!被救的小孩子是欧阳礼的外甥。欧阳礼如今已经动身去京都了,跟着沈家人一起去的。他们两家如今都发达了。你却被发达的人踢了出来你说可悲不?”
“矮冬瓜,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还是这般言论只怕在下要下逐客令了!”
李沐阳抱拳欠身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也是为兄弟着想。不过在下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欧阳礼家请了教书先生,教七八个小孩子,大一点的也有十七八岁,你正好可以去上学,无人指教且不说,你学籍丢了事大,关系到你功名事业,兹事体大不能不三思呢。”
宋湉道:“人若是穷困潦倒,米缸无米,油缸无油,苦无隔夜之炊,那有余钱剩米去上学读书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下午继续忙他两三亩田地去了。
这边沈家上下忙的不亦乐乎,沈思娴荣升为贤德妃后,虽为王妃,已是荣耀至极,风光无限,官宦人员来沈家走动也多了。沈家钱财自然成倍增加。沈家目前虽然有两个园子,都过于小家子气,需另外建设林台楼阁,开沟挖渠,引水成湖。
沈家盛一人忙不过来,请家属中能干管事之人,可喜沈家冲雷厉风行,行事干练,着他去管理建设园子的事情再好不过,园子里面所用经费需向钱夫人和龙姨娘禀报领款项。沈母原本还要采办教坊乐队,下姑苏购买伶俐女孩子,置办乐器之事,只因怕因此影响沈思桓学业,因此暂时搁置一旁,懂事的丫鬟倒是添加了两个。另外单独聘请德高望重的曹轩逸和依兰名士潘文良老师指导沈思桓读书作文章,沈思桓留恋名妓,偷偷摸摸来往青楼。于是乎又多安排家丁每日盯梢,像是放牛一般。
宋湉作息时间非常有规律,起早贪黑读书做文章,完成稻田改造,修筑堤坝,在夯实堤墙,弄得一身肌肉酸疼。
晚上点灯夜读,练习书法乐此不疲。改造完毕又要去市场购买鱼苗,他今日与甘老头一同进市场卖鱼苗,青草鲢鳙鱼要搭配着购买,甘老头家稻田已经改造完毕,宋湉视察完毕,符合稻田养鱼的规划。
鱼苗要趁早投放,因此两人早早地来到了市场。那些卖鱼苗的人挑着一对巨大的木桶,桶之中鱼苗像绣花针一般大小,密密麻麻的,也有人挑着大一点的鱼儿。
购买鱼苗所用不多,不过是数十个铜板到百多个铜板,老人家穷苦,所有费用几乎都是宋湉给他垫付,他与甘老头约定若是有收益后就归还他垫付的鱼苗钱,若是收益不好甘老头也不会吃亏,这些无本生意谁都愿意干,可甘老头就有些犹豫了,真的没赚头或者甚至鱼苗钱都付不起也会拖累宋湉,宋湉一拍胸脯道:“您老放心!水塘养鱼多少有点赚头,今年还不上就明年还,明年还不清就后年还。五年之内还不清,你就向我申请破产,享受国家特困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