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如斯这番话,如同在沸油中泼了一瓢冷水,顿时炸开了锅。 支持世家的人找到了攻击的借口,反对世家的人则暗自叫好,却又不敢明着支持,生怕惹祸上身。 程如雪坐在角落里,纤纤玉指紧紧攥着丝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冯如斯这傻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以为这是在书院辩论吗? 这可是在皇帝的诗会上,当着这么多权贵的面质疑朝政,这不是找死吗? 李承风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谁知道他会怎么想? 若是他情绪稳定,思想开明,觉得冯如斯有理倒还好说。 可这些世家大族显然把冯如斯当成了靶子,万一李承风不得已把他处死,自己不就少了个人才! 她偷偷瞥了一眼李承风,却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这让她更加忐忑不安,仿佛一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冯如斯,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嘈杂的诗会。 说话的是徐泽有,齐道坤早就吩咐过他,要趁乱搅浑这诗会的水,最好能让李承风对这些清流文人彻底失望。 如今这冯如斯自己撞上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你一个小小书生,竟敢妄议朝政,简直是目无王法!” 徐泽有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冯如斯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公子此言差矣。” 冯如斯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在下只是实话实说。” “难道公子认为,我乾朝的百姓过得很富足?”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徐泽有被冯如斯的气势所摄,一时语塞。 他本想借此让冯如斯引火上身,没想到反被对方将了一军。 冯如斯步步紧逼,“莫非徐公子认为,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也是好事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 徐泽有气急败坏,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反驳,只能干瞪眼。 “我血口喷人?” 冯如斯冷笑一声,“那请问徐公子,为何城外灾民遍地,城内却歌舞升平?” “为何国库空虚,官员们却富得流油?” 徐泽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这是污蔑!污蔑朝廷!来人啊,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的命令。 诗会中没有官兵,有,也是宋雨薇调来负责护卫的。 更何况,高台之上便是皇帝,他不开口,谁敢妄动! 而且,冯如斯所说的事情,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徐公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冯如斯戏谑地看着他,“看来你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你…”徐泽有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徐泽有脸色酱紫,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他指着冯如斯,手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满腹的怒火和憋屈,让他几乎要爆炸。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缕清泉,缓缓流淌在喧闹的诗会之上:“诸位,今日乃诗会雅集,以文会友,切磋诗艺才是正道。” “若是诸位大人都如徐公子这般,岂非成了菜市口骂街?” 说话的正是宋雨薇。 她缓缓起身,姿态优雅,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宋雨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冯公子所言,或许有些偏颇,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民生疾苦,确实值得我等深思,然,今日并非议政之日,还请诸位以诗会友,莫要失了雅兴。” 这番话,既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诗会,可谓是滴水不漏。 李承风暗自点头,宋雨薇,格局倒是挺大,能稳得住场面。 比那几个只会煽风点火的世家子弟强多了。 徐泽有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再纠缠下去,只得恨恨地瞪了冯如斯一眼,悻悻地坐了回去。 诗会继续进行,然而,气氛却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几大家族的人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攻击冯如斯,却将矛头指向了宋雨薇。 陈棋元吟诵道:“牡丹虽艳,奈何根系浅薄,终难抵挡风雨飘摇。” 众人一听,便知这是在暗讽宋雨薇一介女子,根基不稳。 李承风挑了挑眉,这老狐狸,倒是拐弯抹角地骂人。 紧接着,苏德正也吟诵道:“凤凰高翔,却不知梧桐已朽,终究难逃坠落之劫。” 这句诗,更是直接影射宋雨薇依附皇权,一旦皇帝失势,她也难逃厄运。 李承风冷笑一声,这些老东西,真是死缠烂打。 徐泽有见有人带头,也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吟诵道:“美人如玉,却藏祸心于内,终将自食恶果。” 这句诗,简直是赤裸裸地污蔑宋雨薇居心不良。 宋雨薇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