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附近有一个商业广场，那里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金拱门，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本地第一家金拱门，承载不少本地人的美好回忆。
得搞清楚一件事。所谓的旧城区，从前大概率是最发达的地区，只是现在落寞了。
新旧交替，这是铁律。
早春的夕阳仿佛喝了人间的烈酒，醉了臆想，红了脸颊，成了晚霞。
店里都是顾客，付款时，林扉的零钱余额不足，本想用一张银行卡付款，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放弃了，改为花呗。
“那张卡里有钱，为什么不用？”
“不关你事。”说到这里，林扉长叹一声，有气无力，道：“再这么下去，我得打工了。”
打工，也不现实。
哪有人三个月后中考，现在去兼职的。
“话说，你真的要销毁我的系统吗？”
“嗯！”少女斩钉截铁。
下一秒，林扉眉头一挑，举起一个汉堡包，语重心长道：“我们之间…只能这样吗？”
人，为什么要相互伤害？
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吗？
童薇光望着半空中的汉堡包，嘴角渗出一抹唾液，像是一头饥饿的雪狼，摇着尾巴，紧张兮兮，道：“再晚一点点收回去…”
“哎…”
这个女生就是这样子，又帅又呆，简称帅呆。
一楼没有位置，只能往二楼走去。
两人在二楼挑了一个玻璃墙边的位置，旁边就是简易版儿童乐园，现在没有小鬼头，还算清静。
林扉是一个很装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充斥虚假，吃个东西都会慢嚼细咽。
相较之下，童薇光则是狼吞虎咽，吃相与长相完全不匹配。
经济拮据，尽管是当饭吃，但没有点很多东西，两个汉堡包+一份薯条，连饮料都没有买。
“小气鬼，可乐都不买！”
林扉反驳道：“神经病，十块钱一杯可乐，两杯二十块，够我买三四升可乐！”
吃完汉堡包之后，童薇光一边吃薯条，一边继续刚刚的话题，“如果我不消灭你的系统的话，你只会继续陷入危险中。我不是在害你，而是在救你。”
“如果说…我去做坏事呢？”
系统让我做坏事，我做还不行吗？
总有人要当坏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情愿当反派，也不愿意碌碌无为、默默无闻一辈子。
在一个班级中，让师生们印象深刻的只有两类人，第一类是优秀学生，第二类是坏学生。
闻言，童薇光咬着一根薯条，眼神凛冽起来，气场肃杀起来，“那我不得不消灭你…”
童薇光的目标是消灭系统，在她的认知中，宿主与系统是分开的。对于没有干过坏事的宿主，一般是不动手的。
之所以能与林扉相处不错，那是因为林扉还没有为系统做坏事。
一旦他堕落了，那自己不得不消灭他。
“我开玩笑的…”林扉怕了这个人，带着一丝尴尬，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要猎杀系统？你是不是隶属于什么神秘组织？美少女战队、晓组织、护庭十三队…”
少年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什么神秘组织，专门为了猎杀系统而存在，暗地里保护世界和平。
“别中二了，我和那些东西没关系，猎杀系统是我的个人行为。”
言语间，童薇光隔着玻璃墙壁，遥望外面的世界。
春日的夜幕来得不早不晚，但还是来了，当晚霞逝去，早月像是浅浅的吻痕。
“不过，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系统，一开始只是一个缺乏自我意识的初始程序，在与宿主结合后，吸收宿主的执念，慢慢会形成一个主题系统，形成一个自我意识，这也是系统会夺舍宿主的原因，一体难容两魂…”
言简意赅。
为什么系统会夺舍宿主？
随着吸收的执念越深，系统的自我意识会越强，到了那时，相当于一体双魂，只能留一个。
“顺带一提，我的主题是：天敌。”
“天敌？”
“嗯，系统天敌。我偶尔会称之为系统杀手。”
难怪这个人说自己的系统很特殊。
专门狩猎系统的系统。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灰白发少女置若罔闻，回避这个问题，继续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又反问道：“你的执念是什么？”
“啊…！？”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林扉的反应有些大。
童薇光再次开口：“每个人的系统都有对应主题，系统在选择宿主后会自适应产生一个主题，你的执念是什么，你的系统主题就是什么。”
林扉透过虚空，望着只有自己能见到的系统面板，左上角的主题让他心情有些复杂，撒谎道：“后宫系统！”
“变态。”
童薇光解释道：“根据宿主与系统的同化程度，系统是会变化的，到了一定阶段，觉醒特殊技能，你正处于最低级的阶段，无法表现出特殊能力…不过，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你的系统要到此为止了。”
“嘁！”
吃饱了。
两人一起下楼，离开金拱门。
经过甜品站时，一米七的童薇光忽而停下步伐，拉扯少年的衣袖，留着口水，道：“我想吃圆筒！”
“想都别想！”
这一顿晚餐花了半周的生活费，再吃圆筒，那得破产！
……
五分钟后。
两人肩并肩，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手持一个经典原味圆筒。
第二个半价。
既然这个女生要吃，那自己自然也要吃。
“像你这样子身无分文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活到今时今日的？”
童薇光不急着回答，像是一只流浪的雪狼，静静舔舐手上的甜筒，粉嫩的丁香小舌灵活得很，在一旁的林扉看来，兴许是无聊的青春荷尔蒙作祟，总是想入非非。
“每到一座城市，我会做一些日结的活。”
“例如？”
“都是一些体力活。”
林扉：“体力活？”
按照这个女生目前十五岁，却已经流浪几年的思路，林扉无端联想之前看过的一部番剧，莫名有些担心。
这个女生该不会误入歧途吧？
下一秒，童薇光继续道：“搬砖…”
“咳咳咳…搬砖？！”
“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赚不少钱，比其他日结来钱要快。”
林扉不由得一额头黑线，这可真的是意想不到的答案，仔细一想，确实合理，拥有系统后的存在，搬砖确实很简单。
只不过…
想着想着，林扉毫无形象捧腹大笑。
“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林扉勉强止住笑容，擦了擦眼泪，道：“我和班上的同学聊过相关话题，一旦有了超能力，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不管做什么，绝对不会甘于平凡，没想到现实世界真的有这样子的人。”
好离谱。
拥有超人的力量，却默默无闻。
甚至不如普通人。
目睹林扉的笑容，童薇光脸色平静，道：“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会使用系统，这样子对于普通人不公平，世界应该是努力就有收获。”
听到这一番话，林扉忽然笑不出来。
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世界吗？
稍微反思一下，林扉的人生大概从来没有努力过。
一边幻想天降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自怨自艾。
一边憎恨不公平的事情，一边向往不公平的事情。
或许，憎恨的并不是不公平，而是特权者不是自己。
而这时，夜幕降临了，两人走在旧市场的街道上，经过一家二手家电商店，门口摆放着一台二手电视，上面正在播放《500miles》的MV。
一向对于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童薇光，停下步伐，眼巴巴注视电视。
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