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很喜欢这个晚上,她陷入过无能为力的悲哀,也被人小小的举动填补了所有遗憾。
而施以援手的男主角恐怕都不知道那只兔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风雪弥漫在古城的桥头,乌篷船盛了一顶清清的雪,船夫在摇橹,划过水面的碎冰和藻荇。
苏玉偷偷拽陈迹舟到旁边,讲了那个不好的消息。
她说,是爸爸妈妈不同意。
讲话的时候,手里揉着兔子耳朵,她咬一点嘴唇,垂着清秀的脸颊,像犯错似的,平静地等待着哥哥的回应。
“先斩后奏啊笨蛋!一看就没干过坏事。”
陈迹舟一脸遗憾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戳戳苏玉的脑门,又去戳戳她怀里兔子的脑门。
苏玉晕晕乎乎地看他。
先斩后奏……………是她没想过的解法。
她说:“你干过这种事吗?”
“everytime.“
“这次也是吗?”
他斩钉截铁:“yes.”
苏玉想笑:“你………………你只会这些三年级英语嘛。”
“abandon!“
苏玉还是憋不住笑了笑。
陈迹舟笑不出来,他把御寒的兜帽一掀开,深深吸气、深深吐气,一副要撸袖子干架的姿势:“我去跟你妈说。”
苏玉拉住了他,眼疾手快地。同时,声音轻盈地落在雪中。
“谢谢哥哥。”苏玉握着他体温暖暖的手腕,微笑说:“但是不用了。”
苏玉想,舅舅舅妈会是完美的父母吗?不见得。
也有无端的苛责,在亲戚面前不体面的指摘和冲撞。尤其他这么顽皮难管的孩子,她见识过,饭局上只要一冷场就拿他开涮。
但是陈迹舟是会巧妙化解的,他可以用各种办法让自己快活。
他快活到没有章法,还会想到可怕的“先斩后奏”这一招。
她突然觉得,经历什么不重要,和谁经历才重要。
那一刻,苏玉有所释怀。
她细细地打量着陈迹舟,看着他仰头,也同时看向天上飘落的清雪,又看着他呼出一口白气。
最后,陈迹舟放低了声音,认真地告诉她:“太听话是要吃苦头的。”
他定定地看向苏玉,手指捏上那只兔子的脸颊,音色沉沉的,给她讲心里话般诚恳,是他极少的严肃的时分:“滑雪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是哥哥不想你吃苦。”
这句话就有些深奥且突兀了,可是她莫名地听懂。委屈就这样轻轻地被看透,陈迹舟的话让苏玉的心里也在跟着下雪。
苏玉眼中含一点笑,模样坚强地回答:“我不会的。”
那只捏兔子的手捏上了她的脸:“走吧。”
谢琢拦了辆车,他正在路边等着苏玉过去,视线看向他们两人的方向,少年身形挺拔颀长,如修竹气质,隔着一片雾蒙蒙的清雪,看过来有一会儿了,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矜冷贵气。
陈迹舟把苏玉领到他身前。
因为江萌说还想吃个夜宵,陈迹舟看他俩有些累了,就让谢琢先送苏玉回去。
谢琢在出租车前,扶着车门,目送她上车,他也坐进去。
陈迹舟敲敲车窗,笑得吊儿郎当,对谢琢说:“把她送到家你再走,不许勾引我妹啊死狐狸精。”
隔着窗,谢琢没看他,但比了个中指。
陈迹舟的话没一会儿就被冰天雪地里嘈杂的车轮滚滚带走了,但是余音落到闭塞的车厢,谁也不吭声的氛围里,就突兀地徘徊了好久。
让苏玉有几分尴尬。
她很轻易地就脸红。
没想到热热闹闹的一天快结束时,竟只剩谢琢陪在她的身边。
这出租车的副驾往后推了一点,占据部分空间,但不算大,谢琢就没调回去,不过稍窄的空间里,男生的腿放得吃力,他稍微往旁边敞了一点。
当然,没歪到她这里。
但苏玉看向他斜了一些的膝盖,谢琢很快捕捉到她的打量,他含很轻微的玩笑语气,解释了一句:“腿太长了。“
苏玉才发了两秒钟的呆,被他一喊,醒悟过来:“我知道的。”
她把兔子扶正了,让它乖乖坐在自己的腿上,她轻淡一声,好像喃喃自语:“也是没有必要解释。”
谢琢没说话。
在他的沉默里,苏玉顿时反思,这话是不是有点噎人了?
她忙不迭说:“我没有在吐槽你。
几秒后,谢琢笑了一声。
忍不住的。
在她耳侧,男生的气息音浅浅。因为笑得很低,如果不是距离很近,她听不见的。
苏玉耳朵酥麻,并着腿,坐姿端正到像在上课。
谢琢看着苏玉的侧脸,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地问她:“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声音清冷,好像贯穿谷底的风。
苏玉敛着眸,怔然屏息。
??这句话的杀伤力俨然大过了兔子。
省略了时间状语,没有加“今天”两个字,关怀的期限就显得漫长了,像是为她无人问津的人生,填上一直以来欠缺的一句问候。
他问她,是不是不开心?
苏玉看向谢琢,在他澄明的目色里,微微挤出一个笑容。
她抬了抬兔子的手臂:“没有,我不说话就闷闷的,会显得不开心,但我心里很开心。江萌送给我帽子,你给我赢了这个。”
她晃晃脑袋,满足的样子,微笑说:“满载而归。”
谢琢也看着她。
苏玉戴着江萌送她的帽子,他打心里觉得挺可爱的,不是硬夸。
他想,人在面对具有可爱性质的东西时,就会情不自禁地做出一些举止。
比如见到小猫小狗,就想去摸一下它的脑袋。见到一个婴儿,就忍不住发出一些声音逗她笑。
苏玉不是小猫小狗小婴儿,但她的气质里有着类似的、浑然天成的柔软。
像小猫在阳光里乖顺的毛发,像小狗在雨檐下吐舌头的笑脸,像婴儿一样干干净净看着你的双眼。
是一切让人感到温暖的元素并集。
而柔软在此刻又掺了一丝忧愁。
苏玉自己应该不知道,今天从KTV出来,她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不是生气臭脸的那种不好看,是很深的苦涩,就像久病未愈而又无人言说。
谢琢想说些什么,两句话逗她高兴高兴也好,或者问问她怎么了,这么伤心?
话到嘴边,斟酌许久,再咽回去。
可能有些越界。
他都怕她哭出来。
最后,他淡淡说:“没有就好。”
谢琢发现苏玉的耳尖有一点变红,冷也好,热也好,他没有再揣测种种。
拿开手机,看到徐一尘发来了消息,是他母亲做手术相关的一些文件,还有手术的时间。
谢琢今年卖掉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手表、乐高、车模,机器人,等等。
他切换了屏幕,点进一个车模发烧友的论坛,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同时,听到旁边的女孩子用很小心的声线喊他的名字,故作轻松说了一句??“谢琢,祝你去滑雪玩得开心。”
谢琢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问一句:“你不去吗?”
苏玉说:“我有事情。”
他思索着,视线在手机上停格了几秒,用来消化苏玉带给他的这个消息。
到底还是无足轻重的。
最后,谢琢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继续滑动起手机屏幕。
挽留或者遗憾,必然是不会有的。
苏玉借着看外面的风景,偷偷看他很久,谢琢不会知道。
剩一小段回巷子里的路,苏玉选择自己步行回去。
因为她不会好意思让谢琢看到这段路的残破狼藉。
柏油路面的下水道,在早餐店的门口,堆满了油渍与苍蝇,她经过这些的时候,都要收紧一些怀里的小兔子,生怕弄脏了它。
直至真正走出了他霜雪笼罩的结界,脚步才能够踩到实处。
远离雪场和阿尔卑斯的巷弄气味,让她熟悉,也让她狼狈。
不过苏玉还是做了个好梦。
兔子被她洗干净,放到自己的窗口晾晒。
她今天有不满足,不快乐。
但也很满足,很快乐。
陈迹舟和谢琢出去玩了一周不到就回来了,毕竟还有个年要过。
俩人没发动态,都不是喜欢炫来炫去的人,不过陈迹舟私底下倒是给苏玉发了个视频,他拍的是谢琢,随手地记录,随手地在通讯录里找了个人就发了。
苏玉接收到视频的时候,心下一惊,怕是哪里露出马脚,被哥哥看破,又被投其所好地送来甜头。
然而她想得太多。
陈迹舟只是单纯地给他展示帅哥。
男人同样也会欣赏同类的高级颜值,并且言辞振振:【这不比那姓朴的姓金的姓李的姓崔的帅?】
苏玉扭捏地绕开对谢琢的直接评价:【你也很帅】
她回复完,才点开视频,进行细致的欣赏。
看起来是在雪场附近的咖啡厅,男生穿深色的滑雪服,撑着脑袋,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他浓黑的睫毛都被染成了浅浅的金色。
谢琢闭着眼,在晒太阳,或是在等候着什么,运动过后的休息时间,他云淡风轻地扫一眼镜头。
确实很帅,要不是这张脸,苏玉也不会第一面就被他深深吸引。
苏玉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在电视上,也是这样浅浅淡淡的一眼,看得她心跳都要停了。
陈迹舟又发来一句:【他技术超好,下次让他教你。】
苏玉:【滑雪吗?】
陈迹舟:【是啊,小学开始练了,非常专业】
苏玉不想抱有过度希望:【可是我没有时间】
陈迹舟:【来日方长】
她有许多许多的沮丧,总会被人一次一次地接起。
苏玉看着来日方长这四个字,轻轻弯了弯唇角。
入睡前,她已经合上了那本为自己打造的童话书,晚上闭上眼,不再想入非非,只会想下学期的考试试题了。
但偶尔,像一闪而过的光打在她的脑海里,是男孩子清秀的面容,他看向镜头,无波无澜的一眼又一眼,让她的心脏往深处沉去。
雪山的阳光好刺眼,阳光下的少年好闪耀。
陈迹舟说,他技术超好,下次让他教你。
她悄悄地幻想出谢琢在雪道飞扬的样子,意气风发的少年,打开双手就能拥抱整个世界。
在苦乐交错的怅然里,苏玉熬完了十七岁的新年。
高二下学期开学,语数外的课被大幅度缩减,让给史政地生,但体育课还是保留了。
苏玉看谢琢打球,仍然很难挤进给他加油的一环线内,只能遥遥望去,她看着他传球运球、投篮,又听见耳边胆大的女孩在喊他的名字。
苏玉想起他们一些独处的片刻,在这种时候,有一种将他放回人海中的错觉。
事实却是,从来没有拥有过。
也有人说八卦:“昨天我学姐喝了两瓶酒壮胆,去给谢草告白了。”
然后呢然后呢?
“被拒绝了,难受得想死。要不是我拦着,恐怕已经被抬出去了??就是被担架抬出去的那种抬出去。”
“靠,男人这么多,有没有出息?”
“可是谢琢只有一个。”
“我看也就那样吧,那么冷漠,我就不喜欢冷漠的,我就喜欢阳光的。”
“他其实很温柔哎。”
“没感受过,他对谁温柔了?”
他对谁温柔了?
苏玉第一时间回忆到的场景是,那一次他打电话,在她身后,语气真能称得上是温柔。
当然那一天,他同时也温柔地给她拿来了兔子。
“乔雨灵?”身后的人冷不丁地讲了这个名字。
苏玉倏然回眸看去,也不顾小心不小心了。
好在两个女孩没注意到她,还在接着说:“人家有男朋友。”
“分了,寒假分的。
“你确定?”
“一定以及肯定。”
“......“
所以那天晚上,他的电话真的是给女孩子打的吗?
乔雨灵,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苏玉已经忘了她的样子。
当时江萌信誓旦旦地说,谢琢是不可能撬墙角的,他们只是因为机器人比赛而有一点不算深厚的交集。
苏玉脑海里闪过从前从未试想过的某种可能。
谢琢也会有喜欢,并想要追求的人。
不过她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语文课被缩减到一周只剩两节,课上讲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话剧节选,语文老师看班里死气沉沉,提了个建议说:“下节课我来请几个同学表演一下这段,有没有人自告奋勇。
底下交头接耳了一阵,没人举手。
“江萌?”
江萌摊倒:“上回是我演雷雨,上上回是我演茶馆,再上上回林黛玉也是我演的,老师您是真不觉得审美疲劳啊?“
她恹恹地讲完,班里好多人笑了。
语文老师很喜欢江萌,毕竟是她的课代表,不乐意就算了没逼她,她又四下看看:“没人想演我抽学号了啊。”
紧接着,没给反应的时间,老师就点了一个:“32号,是谁?”
苏玉一紧张,赶紧站了起来:“是我,老师。”
老师也挺满意苏玉的,看向她的方向:“行不行?”
她只考虑了两秒钟,轻轻点头。
“好,那你演朱丽叶吧。”
老
师摆摆手让苏玉坐下,接着又说:“罗密欧......得选个帅的吧,美男子。”
同学们在笑。
她说着,往讲台下面走,煞有其事地说:“我看看,我们班最帅的男生是谁?”
此言一出,女生们整齐划一地回头。
男生们倒是各有各的自信,开始摩拳擦掌等着被点名了。
老师还是有些敏锐度的,看向众望所归的地方。
“谢琢?“
苏玉手里还握着笔,在老师念出他名字的瞬间,她察觉到指尖颤抖的力度变强烈了一些,让游走在草稿纸的笔端划出浅浅的波纹,像攀爬的小虫。
被点到名的人在状况之外,抬头对上老师的视线。
语文老师还是挺友好的,笑了下说:“别再底下偷偷做卷子了啊。”
她说:“你跟苏玉准备一下吧,下节课上来演。”
“哇??”
起
哄的声音一茬接一茬。
老师又定完几个配角,笑着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定罗密欧?这样朱丽叶就有人排着队想演了?”
台下哗然。
午后的夕阳隔窗映在谢琢的侧脸,他稍微停了停笔尖。对上苏玉惊讶的回眸,他很淡,还在神思游离。
没反应过来,演什么?
“行了行了,古诗词拿出来背背吧,定定心。”
在嘈杂的人声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文若敏也忍不住过来调侃了一番苏玉:“哎哟~跟校草演爱情故事,不亏哦!”
苏玉刚才被起哄那么一下,整个人都很臊热,但又莫名地很喜欢刚才那样的氛围。
和喜欢的人有些瓜葛,然后被班里同学起哄,她掉进澎湃的热浪里,无端的小暧昧让她飘飘然,苏玉神思无序,随便接了句:“可是我不会演戏。”
文若敏说:“就背台词啊,意思一下嘛,还真以为让你演啊,又不是专业学表演的。”
说着,她翻书:“我来看看,演哪一段啊?不会阳台私会吧?好甜哦,到时候给你们录下来。”
苏玉还在风中凌乱,听到她说录下来,顿时觉得这主意挺好,点头,就提前感谢上了:“好,谢谢你。”
她搓揉着教科书的边角,在暧昧平息之后,又回头看了眼她的“男主角”。
刚才起哄声音最大的时候,因为苏玉回头,谢琢向她投来一眼,神色里有轻微茫然。
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淡定,他看起来又在偷偷做题了。
下节语文课还很遥远,要等到下一周。
为这事,苏玉今天一放学就开始钻研表演技巧了。
家里的碗是她洗的,因为高兴。
衣服也是她收的,因为高兴。
因为高兴,苏玉拿着书背知识点的时候都在房间里兜圈子。
苏临当老师,常常有学生家长送礼,他不能收,但有人偶尔塞些水果拼盘什么的,非要他拿着,也不贵重,权当谢礼,陈澜就做主收下了。
那天夜里,陈澜拿了些水果,送到苏玉的电脑前时,她正在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片段。
这是她观摩的第二个版本的电影了。
“这是考试要考的内容?”陈澜指了指电脑屏幕。
苏玉怕她话多,就算不是,也随口应:“对。”
陈澜跟着看了会儿,笑笑说:“这情情爱爱的,你们高中生还看这个。”
苏玉:“文学嘛。”
陈
澜拿了两个洗了没切的芒果放她桌上:“听说这个芒果是泰国产的,特别贵,他们说泰国的水果都甜,你尝尝。”
苏玉专注看台词,也没分神去看:“好吃吗。”
“不知道,我俩没吃。”
“为什么。”苏玉看了眼妈妈。
陈澜说:“好东西当然留给你。”
她掂着那芒果说:“我们可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你吃呗。”
苏玉在她的话里沉默下来,她看了看芒果。
“妈妈给你?”
苏玉摇摇头,“刚吃完饭,我饱着呢。”
陈澜刚走没一会儿,苏玉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
她的电话除了家里人,没告诉过旁人,没有什么想法地接起。
听见熟悉的男生的声音,磁沉得就像溪涧的水流,淙淙潺潺地淌过她的耳梢,分外悦耳地点醒了她:“苏玉。”
她惊道:“……………谢琢?”
“是我。”他说。
苏玉立刻站了起来。
他哪里来的她的电话?她想,应该是陈迹舟给的。
他这个点打电话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约地方对台词吗?
苏玉脑袋里混乱而飞快地闪过这么多询问和可能,她安静了片刻,平复着呼吸,见谢琢也没说话,便打算主动开口问问。
不过很快,谢琢就出了声,仍然是他那副温淡不带情绪的嗓音:“对不起,我演不了那个戏。”
他很有礼貌地拒绝,为了表示歉意,还特意要了她的号码打来电话,平静地告诉她这个想法,“我给你找个别的搭档行吗?”
“......“
苏玉听到自己的心中,一辆行驶中的列车暗暗地脱轨了,轰然坍塌的,是她内心深处的向往。
她问:“老师那边怎么办?“
谢琢:“跟她解释过了。”
苏玉握着手机,没有立刻说再见,她犹豫过后,为自己做了微不足道的争取,她竭力克制着湿润的情绪,咬着字问:“一点也不可以吗?”
谢琢在她的疑问里沉吟一瞬,好似听出点弦外之音。他反问:“你希望我演?”
苏玉倏地被点醒。
为了保证不被他听出嗓音里的失落,她还干干地笑了一笑。
忙改口说:“都行啦,谁演都一样的。”
电话挂掉后,她看着那两个芒果,电影里正播到殉情的片段,凄美至极的背景音里,她后知后觉,他终于喊了她的名字。
陈澜已经离开了书房,怕影响到苏玉,她悄悄地把门关上了。
??爸爸妈妈舍不得吃这么贵的,都给你吃。
苏玉脑袋里回响的不是谢琢残忍的拒绝,是妈妈这句温情无比的话。
总有人不顾一切地坚信,这就是父母能够给予孩子最伟大的爱。而自始至终没有人教她,如何才能配得上这一口甘甜。
一路走来都是如此。
他们偶尔也会,慈眉善目地表达着爱。
可是苏玉握着那个芒果时,她觉得自己的脊梁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