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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1 / 1)

苏玉说谢琢的步骤简洁,纵然是有微弱的奉承的意思在里面,等她再把宋子悬的答题思路拿出来一作比对,就能明显看出,谢琢的思路的确是要流畅得多。

当然,他要是没有那个自信,也不会特地让苏玉当裁判,非要跟宋子悬一争高下。

完完全全的少年人心性的展露,让苏玉翘着嘴角笑了很久。

她把灯打开,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这道题,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完全沉浸在了复杂的坐标轴里。

弄懂一道题目是很有成就感的,苏玉再放下笔的时候,觉得眼睛有点儿酸了,她看了眼时间,回到和谢琢的聊天框。

他发完那个表情就没再说什么。

苏玉粗略地翻了一遍自己的空间,还好,没有太尴尬让她想撞豆腐的内容。

现在还不是很晚,苏玉在想,要不要给他回个什么?

假装没看懂解题步骤,再让他帮忙解释一下细节?

但是谢琢写的过程明明都很详细了,要是这都看不懂,她是猪吗……

人与人的触碰擦出一点火光,她却总还想要抓住点没有散完的余热。

最后,苏玉问他:【你感冒好些了吗?】

谢琢没急着回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或者只是懒得回复她,也有可能跟上回一样,把她晾一会儿,继而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早点休息”。

再让苏玉听一遍那不近人情的潜台词:不想跟你聊天。

她发完就后悔了。

碰一次壁等于伤一回心,脆弱的心脏哪有那么厚的血?

苏玉揉了揉眉心,懊恼于无法回收这个举动。

不过两分钟后,谢琢:【图片】

他拍了自己的左手在打吊针的照片,看起来人正在医院。

隔着屏幕聊天,太过虚拟的对话方式,总让她觉得不真实。

夸张点说,对面是不是个具体的人都很难断定,直到苏玉看到了他扎着针的手。

心里那一阵悬在空中的甜蜜,慢慢地、安全着陆了。

是谢琢的手,她认识。

他的皮肤是冷色的白,因而青筋明显,尤其一生病,一扎针,已经不限于冷白,而是惨白了,扇骨一般分明的手背清瘦而修长。

外套的袖口是松紧式样的,不轻不重地收住了他半边手腕。

谢琢说:【挂水】

他其实没必要给她发照片的,苏玉的心头又涌上一点不该有的期待。

她转念,冷静下来,给自己泼了点凉水,然后偷偷地存了这两张照片。

苏玉:【生病就别熬夜做题了】

苏玉:【早日康复哦,谢谢你。】

她说完,跟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表情。

谢琢回了个ok的手势。

忐忑、喜悦、后悔、满足……

人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居然可以连续演绎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苏玉倒在枕头上时,想伸手拉过自己的玩偶,而手掌往旁边一拍,却抓了个空。

苏玉一惊,立刻起身寻找:“妈,我床上的兔子呢?”

陈澜最近给自己找乐子,坐客厅一边看电视剧,一边缝着十字绣,头也不抬地回:“那天帮你洗了一下晾外面,昨天有个同事带小孩过来玩,看那小丫头喜欢,我就送她了。”

苏玉愕然,睁大眼睛:“你把我的兔子送人了?!”

“送就送了呗,大惊小怪干嘛,多大了还抱个娃娃睡。”

顿时气血上涌,苏玉觉得腿都有点站不住,声线克制不住地颤抖:“可是那是我的东西。”

陈澜还是没抬头看她,喊她在房间的丈夫:“苏临,明天去给你姑娘买个娃娃??”

“那不是娃娃,那是我的东西!”

直到苏玉拔高了声音,氛围陡然凝固了起来。

她乖顺惯了,突然的爆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澜觉得莫名其妙似的,看向她,冷冷地出声:“你跟我吼什么?”

陈澜停下手里的针线,沉默了片刻。

她就那么紧紧地盯着有情绪的女儿,对比之下,眼神里的镇定与压迫,让气急败坏的苏玉显得非常不懂事。

“你跟我吼什么呢,苏玉?”

“……”

苏玉不吼了。

她关上门,回到卧室,“砰”的一声。

因为关门的声音重了些,她听见妈妈对爸爸说了一句:“你看她那死相,给她买去,现在就去!”

苏玉埋头到被子里,紧紧捂住了耳朵。

她床头的兔子玩偶消失了。

那是个陪了她很多年的玩偶。

她不应该争取讨回来,不应该在这个家里有脾气。

没有用的。

她的脾气会换来什么呢?不是体谅,不是换位思考,不是理解和尊重。

是更加激烈的噪音,更加狰狞的指责。

苏玉窝在被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初中开始就住校的苏玉,是寝室里最小的妹妹,她那时候还没发育,个子很小,比包裹还瘦,爬到上铺笨手笨脚地铺好床,被学姐帮助说不应该这样弄,要这样弄才对,她红着脸说谢谢姐姐……

她在被窝里想爸爸妈妈,想到偷偷流眼泪,打过去电话,他们好声好气地把她哄好,说好好学习啊,爸妈有空就回家看你……

爸爸妈妈忙,刚刚在新城市落脚,苏玉千辛万苦地等到父母的假期,而他们电话打来说这周有饭局,就不回去了。于是她给自己买了一个小玩具,放在床头……

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让她不再憧憬,苏玉开始减少给爸爸妈妈打电话的频率,有什么话给兔子说就好了……

那时候,苏玉发现自己是个多么恋家的人。

她很爱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可她不喜欢他们,一点也不喜欢。

苏玉喉咙口堵塞得很难受,睁眼闭眼都没有用,眼泪源源不断地滴落,在鼻梁上了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手机的灯光再次亮起。

她打开和谢琢的聊天记录。

他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但她一直没完没了地,反复地看。

就像着了魔。

他的字,他的手,他的只言片语……

谈不上有丝毫温存的点滴交汇,被她主观地熬出了一点情愫,再不断放大,填进心口的空缺。

因为苏玉也在病中,需要不停地给自己塞止痛的药丸。

-

那天半夜,苏玉来例假了。

因为她的身体素质还可以,没有痛经的情况,所以直到夜里血流成河,都快把床淹了,她才骤然醒来。

凌晨三点,苏玉在阳台洗床单。

陈澜被她吵醒,开了灯眯着眼过来:“干嘛呢大晚上的,你别洗,你放那我明天洗,赶紧去睡。”

苏玉没回头:“马上就好了。”

陈澜又说了她两句,苏玉置若罔闻。

没关系,又不是没经历过。

懵懵懂懂来初潮的时候,再手足无措,也没人来说句帮她。

谁会期待亡羊补牢的剧情呢?

陈澜见说不动,只好自己回去睡了。

第二天,苏玉是跟江萌、赵苑婷一起吃的饭。

三个人的空间属于女孩们,本来挺安静的,很快有人窜出来,往空余的位置严严实实地一坐,把一张小小的四人餐桌填平了。

陈迹舟应该是吃完了,手里什么也没拿,他戴了个帽子,三个女生狐疑地看他。

他眼里含笑,变戏法似的,倏然掀了帽子,又很快盖上。

做完这个动作,在大家惊诧的目光里,他耳梢沾点红晕,托着下颌,手指点了点腮,温温的笑里难得显现出一点难为情的征兆。

赵苑婷不可思议:“你剃平头了??等等等等!让我再看一眼!”

陈迹舟避开她伸过来掀帽子的手,吊儿郎当地往后一靠:“最近过于刻苦,有脱发风险,剃光保平安。”

赵苑婷也好笑:“刻苦?你也算是刻苦上了。”

陈迹舟抬抬眉毛,笑得还挺得意:“可不么,晚自习都不提前溜了。”

苏玉看向江萌。

江萌没有话讲。

她埋头吃饭的时候,短发垂在颊边,挡住了全部的表情。

陈迹舟揣着手,继续跟赵苑婷说笑:“对了,我最近在恶补英语,能不能用英语跟我交流?Forexample,thisischopsticks.Thisistomatosoup.”

赵苑婷考考他:“那你说,刻苦用英语怎么说?”

陈迹舟飞速转了转脑瓜子:“studyhard!”

他话音刚落,江萌起了身,陈迹舟飞快地跟过去,接住她的餐盘:“Givemeachancetobeagentleman.(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

江萌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

苏玉跟赵苑婷没当电灯泡,江萌和陈迹舟走在一起,他们说了很久的话。

苏玉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只听到一些简短的音节。

江萌回到教室的时候,眼皮是肿肿的。

自古逢秋悲寂寥,江萌会领悟到这一点,这个秋天她流了许多的眼泪。或悲伤、或感动。

谢琢的感冒还没好。

他发烧了,这两天大课间都没下去活动。

那天中午,苏玉见到了他的妈妈。

精致的长卷发和保养得很到位的脸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当听见有人喊了声“哇我看到谢琢妈妈了”时,苏玉还在沉浸着做题目,紧接着就是第二声:“这是他妈还是他姐啊!”

一群人挤到了窗口。

苏玉回头,从人与人的缝隙间,匀得了一点视野。

她望向教室门口的走廊。

午练时间,教室里还算安静,谢琢背对着苏玉而立,站在他妈妈的面前,他仍然挺拔,但姿态也难掩憔悴。

谢琢微微松弛地躬身,让妈妈摸到他的脸和额头。

女人很心疼地拉着他说:“实在想上课就再听会儿吧,记得把药喝了,妈妈不走,楼下等你。”

谢琢跟她说了句什么,苏玉听不清。

他妈妈说:“不要紧,我今天没事,就陪陪你。”

苏玉一度觉得,在母亲这个身份里,温柔耐心的特质总是一种戏剧化的产物。

比如小时候读的童话书,喜欢用完美的父母为孩子制造一种很圆满的假象。

比如影视剧里早逝的母亲形象,总出现在主角思念孩童时期的闪回里,以一种符号般的隐喻出现。

所有圣洁无暇的品质都是作者赋予的,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引用。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可以没有棱角的。

原来母亲真的可以温温柔柔地摸着孩子的脸说:妈妈不走,妈妈等你。

毫不匹配的车标,毫无共鸣的温情。让苏玉强烈地感受到,谢琢的世界有多么无法企及。

他会跟她聊SUV的油耗有多高、多费钱吗?

还是他会认同她的话: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谢琢才不是这样长大的。

他应有尽有。

苏玉收回视线,在阵阵惊叹“好漂亮”、“好年轻”的声音里,沉默地回到了题海中。

……

谢琢下午又上了两节课,大课间趁班里没人,他独自休息了会儿。

苏玉的经期还没结束,跑不了操,就给林飞请了假,林飞向来不苛刻女生,同意得很爽快。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苏玉拿着水杯去倒热水,她没有太多胆子在他眼皮底下频繁经过他的课桌。

但是谢琢在睡觉,苏玉路过时就往他桌前看了看。

她妈妈让他喝的药还在桌角没有拆,给他送的保温杯里也没有水。

饮水机就在他身后。

苏玉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饮水机上的水桶空了。

她喝不喝得上倒不重要,但是……帮他倒一点吧?

苏玉没换过水,想着可以试一试。她把空水桶取下来,又拆了一个新的桶,只不过、想象得容易,实操起来……

天爷啊,苏玉在心里怒吼,这个水桶怎么这么难搬!

拎起来倒不算太费力的,但是要举高、装上,一系列动作,实在有点为难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人了。

苏玉用腿和膝盖顶着,往上重重地一使劲。

眼见就要放稳了,这时候,饮水机往旁边歪斜了一下。

“当心。”

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玉本来双手捧着水桶,从后面帮忙的人,为了扶稳这只桶,宽大温暖的手掌一下按在了她的手背。

严谨一点说,是按住了她的四个手指。

苏玉的瞳孔骤然锁紧。

他的手看着很凉,其实是暖的。

两三秒,谢琢立刻扶正了饮水机和上面的水桶。

“抱歉。”

他突然说了一声。

短促一刹的贴近过后,苏玉的手指被释放开。

应该是在为了碰到她的手道歉吧,她慌乱地想。

明明装好了水,但这事没结束,谢琢将手探进后面自己的座位,取出一个口罩,一秒戴好。

然后他回到饮水机前,又把刚装上去的那个桶取了下来。

苏玉不解地抬头看他。

谢琢把桶放回到地上,弯腰在撕里面的一个塑料拉环,低低地说:“里面还有个封口,要撕掉,不然出不了水。”

刚睡醒的谢琢,重感冒,音色还有点沉沉的颗粒感。

在二人的小小空间里,杀伤力拉满的一刻,苏玉偷偷看着他严肃又苍白的侧脸,忙点头说:“哦……好。”

等他再次把桶往上搬的时候,苏玉怕他身体吃不消,要去帮忙,谢琢看一眼她贴过来帮倒忙的手:“松手,会压到你。”

“好的。”她也不添乱了,收回多余的担心,也把手缩回去。

谢琢装好桶,又确认烧水的开关开着,接着把手里的垃圾团了团丢桶里,瞥了眼苏玉:“搬不动怎么不喊我?”

“……嗯?”

她鼓了鼓腮帮,刚才添乱式的换水行为让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尴尬和羞耻。

苏玉垂眸,面带怯意,与其说回答他,不如说在自言自语,因为她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答了一句温温的:“因为你生病了。”

到此,这个小波折就可以结束了。

但谢琢偏偏笑了一下,是回到座位后,回过头看着她笑的。

虽然戴着口罩,微妙的笑意从弯起的眼睛里流露。

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蹦出来,他轻轻地说:“生病也比你力气大。”

很少听到男孩子磁性的声线也有这样软柔的时刻,像是脚踩棉花般不切实,声音是,她的感受也是。

提着嗓子,显然是用来故意逗人的。

苏玉呆在那里片刻。

他好像、很喜欢学她说话。

大概是觉得她温温吞吞的咬字方式很有意思吧。

苏玉即刻背过身去,她放好水杯,听着饮水机咕咚咕咚的声音,又重又慢,一下接一下,好像她的心脏在流汗。

缓过来后,苏玉局促地想,他有时候真的挺坏的。

可是在复杂的内心戏外,另一重人格又为他开脱,不知者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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