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钟毅主动下跪的事,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我问晓阳,很多人不相信钟书记给曹河的群众下了跪,晓阳,你信不信。 晓阳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我信,我信钟书记会为了两高路下跪的。还记得那年在县里党校培训,钟书记给我们上第一节课,钟书记讲,他还在公社当书记的时候,那个时候一个公社吃商品粮的也没几个人,那时候每年一半的时间,公社的人是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我还记得,钟书记讲过,他们去村里看望孤寡老人,你知道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吗?说出来可能很多人也不信,是给孤寡老人掏粪。钟书记讲,那个时候,也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县里也不发通知,每周固定的时间,大家去县里开会。怎么去那,就靠着一双帆布胶鞋,一大早就出发,赶在十点钟去县里开会,去的时候,只走路多没有意思,就背个背篓,拿着一个大铁铲,路上的时候,看到什么牛粪、驴粪就把粪拾到背篓里。如果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就是把这些粪倒在自己乡里的田里。那个时候是没有化肥的,都是农家肥。朝阳,你说你现在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喊咱俩去给群众拾粪,咱俩能办得到吗? 我摸了摸头道:“现在坐上了汽车和摩托,这好作风丢了”。 晓阳叹了口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命请命。你说咱这才过了多少年,如果不是钟书记亲口说的,咱都不相信,以后咱娃娃长大了,咱给他说这些,他能相信吗? 我看着晓阳道:“他要是不信,咱就去买个搓衣板”。 晓阳白了我一眼道:“子不教、父之过,只是可怜你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道:“不是说好了,不用搓衣板,我也能把衣服洗干净”。 在县委大院里,祝秀从满江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就去敲了钟毅办公室的门,这些天修路的事情身心疲惫,加上孙友福和文静照片的事情一直没有定论,钟毅心里并不痛快。 祝秀进了办公室,说了声钟书记。 钟毅看了看祝秀,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签起了文件。办公桌子前有两把椅子,那是给汇报工作的人所准备。但钟毅既没有让祝秀坐下,也没有给祝秀交流。 祝秀自觉地站在那张朱红色的办公桌子面前,双手下垂,站立着并不敢说话。等了七八分钟,钟毅才抬了头,说了一句,坐吧。 祝秀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拉了凳子,悄声坐下,坐下之后的祝秀仍然不敢松一口气,看着头发花白的钟毅,那种压迫感和气场迎面而来。毕竟作为科级,钟毅一句话,就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 钟毅看着坐在面前的祝秀,道:“说吧,什么事?” 祝秀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道:“钟书记,我来向您,向县委检讨。” 钟毅抬起头,看了一眼祝秀,眼神之中没有一丝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平静。又继续签起了文件。 祝秀看钟书记并未生气,就继续说起了话,从自己参加工作,到自己成为外经委的一把手,又到后来去了城关镇任镇长,直到现在。祝秀像报流水账一样,给钟毅做了汇报。 钟毅并未打断,直到签完了文件,一直默默地看着祝秀。 说完了自己的工作历程,看钟毅也签完了文件,祝秀道:“钟书记,我知道,您怀疑我在孙友福任职城关镇书记的事情上捣乱,但是我冤枉啊,我祝秀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 钟毅摆了摆手道:“老祝啊,你年龄也不小了吧,你堂堂城关镇的镇长,跑到我的办公室,你这是在干什么?我问你,友福同志你看到了吗?这是工作秘密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我怀疑你和友福的事有关系,友福又是什么事?老祝啊,你怎么能够这么不成熟,这些事情是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吗?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有什么事该怎么办组织会调查,县委会根据调查结果研究处理。你在这里急什么急?你要到退了休才成熟吗?” 钟毅这么一说,祝秀顿时就慌了神,觉得自己确实是冒失了。对啊,友福的事没有宣布,被举报的事县里一直低调处理,我又不是调查人员,也不是组织部的干部,怎么能跑到领导面前说这些。 钟毅起了身,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的梧桐树,看来,班子里根本没有秘密啊,这祝秀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的幼稚,如此这般的表现,怎么能扛起城关镇的重任。但反过来看,保守不住秘密也实属正常,毕竟自己也是从基层起来的,一些人事安排没有宣布的时候,早已经是小道消息满天飞,也倒是见怪不怪了。 钟毅看着祝秀,倒有些心生怜悯,拿起了桌子上的烟,抽出了一支,扔给了祝秀。拿起了桌子上的煤油打火机,滑动了转轮,也就点燃了。钟毅给自己点了烟,并未熄火,而是把打火机拿给了祝秀。 祝秀起了身,受宠若惊地道:“钟书记,我、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