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诺听了魏瑶的一大串儿话,只觉得脑子里忽而被搅成了一滩浆糊,越去思考琢磨、越是头痛欲裂。
她胸口憋闷难忍,猛然一阵作呕,就吐出了满口的鲜血。
魏瑶吓的赶紧喊人,可严诺却在众人的万分惊慌中晕厥了过去。
严诺再次睁开眼睛时,守在她床榻旁边的竟然是严老太太。
严老太太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眸,赶忙端来了汤药碗:
“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喝点汤药吧,你昏过去以后也没法子喝汤药,你昏了三日、药也断了三日。”
言罢就朝着严诺的嘴边送汤药,那副慈祥的模样,真像一个满心疼爱她的祖母。
严诺摸不清严老太太的底细,只好微微张嘴喝药。
只是这汤药一入嘴,味道居然有些甜滋滋的,严诺蹙着眉头心里打着鼓,却只能慢悠悠的喝下汤药。
待一碗汤药喝完,严老太太轻柔的用帕子给她压了压嘴,才亲和的开了口:
“我给你喝的是人参鹿茸熬炖的补汤,里头加了点儿蜂蜜,是不是更合口味?”
原来是加了蜂蜜的补汤。
严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严诺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老太太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抬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你还这么年轻,身体竟然不如我这个老太太。”
“往后要多吃些温补的食物,千万不能再贪凉了。”
严诺心里掀起一阵狐疑,这严老太太竟然知道她喜欢吃凉食、喝凉水。
她没有答话,却听见严老太太自顾自的念叨起来:
“都怪我,你与我们这般生疏都是我的错。”
“当年若是将你们母女接回侯府里养着,如今侯府也不会衰败到如此地步。”
严诺面不改色,心里却是万般嘲讽。
难不成严老太太还想演一出幡然悔恨的戏码?
让她向皇上请旨,求皇上让严宽那位嫡子袭爵吗?
严老太太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事到如今,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命数,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得接着。”
话音一顿,严老太太望着严诺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慈爱:
“你是不是以为,我此番前来,是想从你身上讨要些什么?”
严老太太扬唇一笑:
“那你可就彻底猜错了。”
“我这几日都在你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来看看你,真正做一回你的祖母。”
说着话,严老太太的眼角溢出泪来:
“其实你的模样和焱哥儿特别像,我一见着你,就好似见着了焱哥儿。”
严老太太缓了缓声气儿,语调有些哽咽:
“你怪我纵容宽哥儿害死焱哥儿,可是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当年我能怎么办呢?”
“在我察觉出焱哥儿的死,很可能与宽哥儿有关的时候,焱哥儿都已经没了,我总不能再把宽哥儿送去死吧。”
“当年严家那几个庶出,一直对你祖父的爵位虎视眈眈,我若是再不护着点宽哥儿,那忠心跟着咱们的那一大帮人,全部都得跟着没好日子过。”
“我当年被架到了那个位置上,只能以严家的未来和前途为重。”
“我当年对你们母女不理不睬,也是有我的迫不得已。”
说到这,严老太太止住了语调,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才慢悠悠的继续开了口: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
“你现下病重卧床,就让祖母好好尽一份心、好好照顾你,给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行不行?”
“你心里若是对祖母有气、或是对严家有气,就只管对着祖母发出来,莫要一直留在心里。”
严老太太的一通话说出来,严诺只觉着脑门儿嗡嗡作响。
严老太太这回唱的是哪一出?
负荆请罪来了?
可是她如今都被皇上禁了足,还能为严老太太办什么事儿?
而且她估摸着自己都快喝药喝死了,还能为他们严家谋什么福利?
严诺缓缓舒出一口气,哑着声调儿问道:
“祖母要我做何事?只管说出来便是,我怎么可能以下犯上对祖母不敬呢?”
严老太太立刻一脸正色的回道:
“祖母没有任何事求你,严家也没有任何事想要托付给你去承办。”
“严家如今已然衰败至此,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了,就让严家的后辈们自己努力去吧。”
“我当下只想做好你的祖母,好好陪你一程。”
严诺忽而明了严老太太为何变化的如此之快,转瞬间就不再指望她给严家谋福利了。
严诺嘴角微微勾起:
“祖母,外面是不是早有传言,我已经活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