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港的夜色如墨,十月末的海风带着咸腥和冰冷,吹过高大的集装箱和轻轻摇晃的船只。
远处的货柜仓库像是巨大的铁盒,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在风中吱嘎作响。
昏黄的灯光从高高的仓库顶端投下来,照出了一长排的影子。
仓库内,张明俊他们一排人被绳索吊挂,他们的脸在阴影中难以辨认表情,只能从紧绷的身体线条中看出一些心中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汗臭的味道,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他们个人心头。
全在俊的目光在每一张面孔上停留,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他站在张明俊面前,看着沉默的张明俊,“报纸看得怎么样?”
按照李佑的吩咐,他们给张明俊送了那天的报纸,虽然只是让金门安保的职员拿在手里展示给他,但张明俊的小动作和情绪似乎少了不少。
“很好,”张明俊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我到这个国家后,得到最好的消息,替我向会长致谢。”
全在俊挑起眉毛,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不用替你,会长要见你。”
张明俊怔了怔,但随后全在俊就后退了两步,让两侧的守卫们上前施为。
金门安保的职员们立刻围上前,粗鲁地将张明俊拉下来,几人牢牢架住张明俊,将他像牲畜一样带离这里。
全在俊走在前面,他们则跟在后面,一同步入一个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吊灯在晃动,还在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金门安保的守卫,将带到房间的张明俊按在椅子上,张明俊坐在椅子上,感受着两侧肩膀传来的力道,头低垂着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张明俊虽然低垂着视线,但一进入房间,还是下意识的观察了这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那个万一的机会。
房间的其他地方收拾的很干净,只有角落堆满了杂物,应该是刚刚将那些东西收拾过去。
一张桌子横在中央,上面也没什么张明俊想象中的那些审讯用具,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桌子,被擦得很干净。
重点倒不是这些,而是坐在张明俊对面的人。
“你是.”张明俊皱着眉,“会长?”
张明俊的眉头紧锁,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
那是他昏迷前的一瞬,一个身影从高高的围墙之上跃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视线所及之处。
当时他还努力地聚焦模糊的视线,试图那到底是谁。
他当然对眼前的李佑有印象,毕竟这昏迷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李佑,说是从天而降也不为过。
“是我,”李佑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声音平静而从容,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房间内的气氛骤然改变,从紧张到宁静,李佑的微笑中透露出一丝自信,这种自信让张明俊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在其他人低头撤出房间后,张明俊有些意外的活动了下身体,“伱这么自信?”
“你那伙人被我一个人打死了多少?”李佑反问过后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将那张银行卡静静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来做个交易。”
张明俊看着那张祸根,脸上浮现了一丝僵硬的笑意,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会长想要它?”
“是想要,”李佑坦然的点点头,随后又指了指张明俊,“所以我才让你活到了现在。”
“你想要没有后顾之忧的十亿,”张明俊注视着他,“是吗?”
李佑却是笑而不语,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将银行卡重新拿走,“金哲秀的嘴不严的,你想做的事很容易就被他猜出来了.”
李佑的声音很平静,却在平静中暗藏锋芒,他的话语既是在提醒,又是在警告。
“我也托人查了这个账户,”李佑说道,银行卡在李佑的掌心中静静躺着,“这里面的十亿,到现在还是一分都不少。”
“你想杀金仲男,”李佑在手中转动这存有十亿美元的银行卡,“这不过是鱼饵罢了。”
“我可以放了你们,”李佑看着面容紧绷的张明俊,“你们出去和林哲令他们斗也罢,杀金仲男也罢,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你们现在,不就是逃窜在韩半岛的著名国际逃犯?”
张明俊想起那张报纸,“拜会长所赐,我们还真是.”
他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豁达,他已经看透了这场游戏的结局。
他嘴角勾起,“不过会长先生,你们总统最近可为了一些事筋疲力尽,放任我杀了金仲男没关系?”
“他?”李佑挑挑眉毛,“总统先生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了,再说了你们的身份北边人心知肚明。”
“任务也交给了你们那边的林哲令手里,联邦调查局和首尔刑警也只是辅佐他罢了。”
李佑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再说了,你打算活着吗?”
张明俊沉默半响,轻轻摇头,“我一向讨厌跟大人物做生意,但现在来看,这笔生意还算合算。”
如果现在已经杀了金仲男,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他才不会和李佑合作,死就死了。
但不杀了金仲男报仇,他会死不瞑目的。
“我们该怎么办?”张明俊看着李佑,“会长先生有情报?”
“没有,”李佑打了个哈欠,“不过如果你被抓到,应该会送到金仲男面前?”
张明俊点点头,“在我说出银行卡下落前,金仲男不会让人杀我的。”
“那你就被抓好了,”李佑耸耸肩膀,“反正明天他就要到了。”
张明俊仔细想了想,随即沉默的点点头。
《杀害金容洙议员的凶手落网!》
《根据警方公布信息,凶手为跨国毒贩张明俊!》
《联合行动的胜利》
“哈哈哈哈哈哈,”姜镇泰吃着晚饭,端详着报纸上面的照片,“把我拍的蛮帅的”
抓到张明俊一伙,在整个韩半岛,可是相当于只有他露脸了。
韩半岛有明星检察官,再有他一个明星刑警也不为过。
朴素妍看着傻笑的丈夫,不由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帅过?”
“别这么说,”朴敏荣和姜镇泰的女儿在一旁笑起来,“给零花钱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零花钱?”朴素妍瞪起眼睛,“哪来的零花钱?”
姜镇泰干笑了几声,连忙往嘴里扒了两口饭,还不忘悄悄瞪了两眼朴敏荣。
“不过姐夫.”朴敏荣皱着眉毛,“杰克先生和林刑警怎么没有照片?”
“他们.他们”姜镇泰摸了摸头,实在想不出理由了,只能实话实说,“他们身份比较特殊,不能上镜。”
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秘密特工,一个北边部队中人,能上镜才有鬼了。
姜镇泰乐呵呵的摆摆手,“总之任务已经完美解决了,以后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像是急促的鼓点,打断了他要发的毒誓。
姜镇泰目光一凝,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眼中闪过意外,他停下说话接通电话,“林刑警,怎么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带着几分任务结束后的轻松。
“有些不对劲,”林哲令皱着眉头,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丝风尘的急促,“我刚刚把张明俊移交给上级,但.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一些细节?”
在姜镇泰听来,他的声音中满是疑虑,那种标志性眉头紧锁的表情似乎能透过电话都清晰可见。
“那不挺好的?你还关心什么任务细节干什么?”姜镇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夹着电话打开茶几上的任务报告。
他翻开报告,目光在那些已经了然于心的字句间游走,直到最后,一行不经意的线索跃入了他的视线。
里面有他做的任务结束报告,还有之前交给他的任务情报,“也没什么细节.我们倒是有条没查的线索,张明俊身上有纹身吗?”
电话那头的林哲令瞪大了眼睛,他低声喃喃,“纹身?”
“纹身怎么了?”姜镇泰满不在乎的问道,“犯罪团伙身上有纹身不是正常的?”
林哲令想明白了,他压低了音量,“我今天上午看到那个纹身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看到了?”
“不在张明俊身上,”林哲令紧紧皱着眉头,“那纹身在一个大人物身上。”
姜镇泰也反应了过来,他抓起文件回到卧室,将门关上,“是你们那边的?”
“是。”
听着林哲令的回答,姜镇泰也陷入犹豫,“那该怎么办?本来我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林哲令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越界了,他有些后悔,不该将姜镇泰再次扯进来,“也是.我们任务已经结束了。”
林哲令和姜镇泰通过电话后,孤身一人来到刚才的酒店。
林哲令的步履显得沉重,脚跟在酒店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短促而沉重的回响,他的心跳在胸腔内砰砰作响,仿佛要冲破衣衫。
他站在那间移交犯人的房间前,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在他是刚从这里出去,门口的黑西装保镖并没有对他在这里有什么疑问。
只是他刚要敲门,就被赶来的上级李部长拦了下来。
李部长朝着门口黑西装的保镖歉意的笑笑,随即拉走了还站在门口的林哲令。
林哲令的脚步随着李部长的引导移动,尽管内心依旧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随着李部长的引领,两人这才逐渐远离了那扇紧闭的门。
“林哲令,你要干什么?”李部长皱着眉头,将林哲令叫到自己面前,“你不是刚走吗?”
李部长的声音冷硬而有力,如同冬日里的北风,直刺林哲令的耳膜。
“部长,”林哲令有些不安,他看了眼天花板,“张明俊和.”
“别再说下去了,”李部长眼神一冷,“再说下去,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正说着,里面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西八.”林哲令猛地冲向走廊另一端的那个房间,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动作敏捷而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等他冲过去,刚刚还在门外的两个黑西装早就不见了身影,显然是已经冲了进去。
房间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交火声。
林哲令的眉头紧锁,耳畔是枪声回响,心脏如擂鼓般急促跳动。
他猛地踏过门槛,眼前是一片混乱。
尘埃与硝烟正在空气中交织,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子弹如同暴雨般横扫整个空间,穿梭在空气中带起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打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白色印记。
房间外面或者说大楼外面,两个身影站在架子上,这一般都是用来清洁玻璃,他们手中抱着的步枪不时喷吐着火舌,不少弹壳都掉落下楼。
保镖们基本都死透了。
林哲令看了眼房间中央,那里躺着金仲男的尸体,头部一个血洞,正在往外渗血。
林哲令自身手中并没有任何枪械,好在他能摸过地上保镖尸体上的手枪,直到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金属冰冷感后,林哲令才稍稍安心。
枪声暂停下来,房间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而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和一股血腥味。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酒店房间的地板染上了光影。
林哲令的手稳稳握着手枪,指尖能感受到扳机轻微的颤动,枪响划破了房间的寂静,子弹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其中一名张明俊手下的头颅。
手下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倒在大楼外的架子上,让架子摇摇晃晃的。
另一个手下神经紧绷,赶忙向前跳跃,跳进房间处。
林哲令没有给他机会,利用家具和墙壁作为掩护,在一阵急促的枪声后,这个手下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哲令站在原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