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欣悦拎着满满一兜子必成所要的医学书籍回到了病房。 必成见到她回来,显得十分愉快。天热,他看到她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有些过意不去。他倒真想替她擦去汗水,可他不能动。 “你的家乡很美呀。怪不得你妈妈能离开城里的医院,去和你爸爸开那个诊所。” “像妈妈那样的女人真的是不多的。” 欣悦想了一下,模样显得十分认真地看着必成。 “也不一定。” “过去有,现在可不会再有了。” 欣悦不想和他探讨这样的话题。“对了,你们家的医院我看真是不错的。我要是有一所那样的医院就完全满足了。” “但这个医院现在只能关门了。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将来就看你的了。”郑欣悦凝视着他说。 转眼他躺在这里已经两个月了。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可以回家一动不动地躺下去,直到他的腿完全长好,可亚贤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带来的不便,同时何家也有这个经济力量,在这里的条件要更好些,于是就准备必成的腿完全长好了再离开这里。 “我是不是要成一个废物了?” “那就完全看你自己了。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个这样的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那你想是什么?你不能就这样躺一辈子吧?我不是说了,你要成个什么样的人就完全看你自己的了。” 必成看着屋顶,深深地叹息一声。 “怎么,又不高兴了?”郑欣悦来到他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高兴的事情吗?” “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把你累坏了吧。快歇歇吧。” “累是累不坏,我倒是担心这些书你怎么读得下去,又没有人指点你。”郑欣悦指着这些书说。 “你不是从医科学校毕业的吗?你就当我的老师也完全可以呀。” 必成笑着说。 “我……你可别开玩笑,我学的那些东西和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欣悦给他倒了饮料让他喝了。 他动了动上身,郑欣悦忙问:“是不是要上……” 他点了一下头,他早就习惯了她为他做的一切。郑欣悦为他接着便溺,他突然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俩像是一家子的呢。” 郑欣悦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你可是我的病人的。” “那当然。” “还有,我觉得我真有点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了。” 可是,她在为他解手的时候,竟然突然红了脸,这在她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过去只把他当做一个病人,至多是一个大男孩,可现在她突然发现他其实许多地方听她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们家那么有钱,应该再雇个人。” “干什么?” “为你……做这个。” “不需要,有你就谁也不用了。” “可是……我觉得有些不方便的。” “你不是做两个多月了吗?” 她觉得自己也就是这么一说,再说她的理由的确不充分。 “好了,你看这些书吧。有事就叫我。” 郑欣悦转身出去了。 病房的日子虽然是寂寞的,可如果有了一股温馨的气氛,也觉得不那么孤独,不那么寂寞了。 必成似乎天生就是个学医的料子,也许这就是遗传因子,也许他就是注定吃这碗饭的,他一捧起那些枯燥乏味的医学书籍,竟然觉得比看那些数理化有意思多了。 他越看那本《何氏医案》越觉得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的了不起,因为许多就是现在也很难治愈的疑难杂症,在爷爷的医案里早有记载并且还有治愈的。慢慢的,他对中医这博大精深的学问发生了巨大的兴趣,这样他觉得自己即使不念医科大学也可以学好这门学问,因为有许多中医并没有读什么医科大学。 同时,更重要的,他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已经变得从未有过的重大起来。 他现在是何家惟一的后人,爸爸的过早离去给他们何家带来了巨大的遗憾和损失。他十分清楚的认识到,要想弥补这样的遗憾和损失,就靠他怎样去做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正像他听到的那个什么李铁梅唱的那样,年龄十八不算小,也要挑上它八百斤! 这样,他觉得自己读这些书不仅是兴趣使然,更是一种对祖辈的孝道,对故去的爸爸的慰籍,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崇高的事业,和与妈妈相依为命的基础。 尽管妈妈反对,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也要坚持下去。 他捧着这些书,尤其是爷爷写的那本《何氏医案》,他的心飞出了这个病房,他幻想那个广大诊所在他的手里又一次兴旺起来。 他觉得自己又充实起来。 他不再叹息。 知识就是力量,现在他又觉得这句话是那样的正确。 他似乎有了想要改变自己的方法和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