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热气蒸腾的洗浴中心,看着穿梭往来的出租车,杜思成想起中午跑掉的年轻人,又随之想起路子谦。他本来对她充满着同情,但今天中午的相遇,那双眼睛闪出的是狡黠和强悍,是这个年纪绝对不该有的。 杜思成转身看着栾军问道:“我今天中午在江滨那家饭店看到了路子谦。她今天很奇怪,和昨天晚上见到她时完全不一样。” 栾军满脸疑惑。子谦除了上街给她爸爸买药,是绝不出门的:“在饭店看到她?你不是搞错了吧?她可是从来不上什么饭店的。” “胡闹。我昨天才见到她的,怎么会搞错?” 栾军随意地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从一个公主,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让人可怜。她妈妈是个风流放荡的女人,就知道自己快活,根本不关心她。” 杜思成摇着头说:“我忽然觉得她并不简单。她妈妈不就是江子明现在的老婆?” “是啊。她现在倒是快活自在,吃喝玩乐,而子谦整天就在家陪着她爸爸,哪里有时间到外面吃饭?你看到她时她是一个人吗?” 杜思成有些恍惚地说:“好象是一个人。” 栾军感到这话可笑,说;“什么叫好象一个人?真是脑子有毛病。难道一个人两个人你还看不出来?真是!” 杜思成却十分的严肃,说:“那个路子谦是不是有个男朋友?” “没发现她有什么男朋友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没见过她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青年在一起过吗?长得就是这个样子?”他拿出那张让老曾头和安紫辨认过了图像。 “你这是哪里来的图象?”栾军疑惑不解地说。 “这就不是简单几句话说清楚的了。你说你见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吧?” 栾军认真地看着那副图象:“这是谁呀?我可没见过。” “这是一张经过目击者辨认过的,迟娟一案犯罪嫌疑人的图象,也就是说,有可能是这个人杀了迟娟。我可以告诉你,对于抓住凶手,这可是很有价值的。” “真的?可这和子谦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真的。至于和你那个路子谦有没有关系,我现在还不好说。” 看着图象,栾军惊喜万分:“你可真行。你是怎么搞来的?一定是那个女记者的功劳吧,你可没这个本事。” 杜思成笑了笑,不予回答。栾军又说:“那为什么还放在你的手里,不把它交给贾丹啊。” “我正等着他。我现在就想见他。我要把这个亲自交给他。” 说着拿出手机拨了贾丹的电话。贾丹终于接了电话,他说他刚在办公室坐下来。杜思成说,他已经让老曾头开了口,根据他提供的材料,已经绘制了图象,还经过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辨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线索,有人在还没接到报案的情况下,居然就知道江子明已经被杀身死。 贾丹大声说:“你说什么?那你赶紧到我这里来。” 路子谦出现在吉祥社区那栋阴暗潮湿的平房,是一个月前某个阴晦的午后。赵立东给发子开的那两出租车停在房头上,他正坐在家里吃午饭,一只小炕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这也是自己抽时间才弄了口吃的。 妈妈花了十几万,总算出了院,他已经背上了巨额的债务,虽然子谦不会让他偿还,但心灵的债务将让他永远难以直起腰板。 虽然保住了命,但妈妈将要永远躺在家里潮湿的土炕上。赵立东难过的是,他没有能力换个房子,让妈妈躺在干爽的床上,冬天有暖气,夏天又可晒到阳光。不管哪方面,他都觉得心理从未有过的沉重。 当子谦走进门时,他腾地站起来,差点把饭碗掉在地上。他并没告诉过自己的住处,可她竟然找到了这里。他觉得在子谦面前,暴露了自己丑陋的世界,内心十分羞愧。这个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他并不欢迎她。 子谦想和家里的两位老人打招呼,可他们一个躺在那里既不能动又不能说,一个刚刚喝了酒呼噜打得山响。他为此感到悲伤。 “你看,这就是我的家。可你是怎么找到的?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就一定会找到。你好象不怎么欢迎我呀。” 他黯然一笑说:“说实话,我也没法欢迎你啊。” 子谦看着躺在炕上没有知觉的女人,现在倒是看不到妈妈是弱智的,只见那双眼睛无神地闪动,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家里还从未来过年轻姑娘。子谦扫了眼简陋的屋子,说:“那我就不坐了。记住,这两天你到我家去一趟,我有事找你帮个忙,可别忘了啊。” “那好。我今天下午就去。” “那倒不需要,我还要有所准备。” 子谦走了。他想不出来她有什么事情可以求他,还要有所准备,但子谦说的话是这样坚决。尽管他是桀骜不训的,可在子谦面前,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已经习惯表示着某种接受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