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阮颜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想家,想爸妈,想朋友,想学业,想未来…… 眼泪无声滑下。 前世今生,恍恍惚惚。 有时候不知道上辈子是一场梦还是这辈子是一场梦。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这辈子是场梦。 生物钟使然,宋逸之在天蒙蒙亮时醒来。 轻手轻脚换好衣服,经过床沿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阮颜身上。 阮颜安静地闭目平躺着,那巴掌大的脸蛋,苍白而憔悴,毫无血色。 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宛如两团墨渍,诉说着她这两日的疲惫和委屈。 在睡梦中她仍蹙紧眉头,睫毛又长又湿,泪痕清晰可见。 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宋逸之顿觉呼吸困难,连忙别开眼,急匆匆出了门。 刘副官提早候在院门口,看到宋逸之准时出现,脸色仍和昨日一样难看,不由纳闷了。 军营那些兵痞子不是说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怎么少帅睡了一晚,脸还这么臭? 宋逸之走得很快,先去老夫人的院子,想问问佣人昨晚老夫人睡得可好。 结果看到房间灯光大亮,原来老太太已经起来,干脆陪老夫人吃了早餐才离开。 阮颜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丁雨拿着相片去找杜云瑶,请她帮忙查拍照片的人。 要是有人说是无意间拍的她才不信! 这角度,这构图,绝对是奔着她来的,而且还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大帅的手里。 这人绝对心机叵测。 第二件事便是让丁雪带点衣物过来,她要留在老太太身边侍疾。 老太太听了喜笑颜开,精神都好了很多。 一天下来阮颜在老太太的院子就没出去过,聊聊天,读读经书,练练字,时间倒也过得充实。 夜里再回到房间,心绪已经恢复安宁,一夜无梦。 宋逸之在少帅府车场下车,下意识地去看花园后面的小洋楼,发现漆黑一片,灯光全无,一点人气的没有。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到了第三天,刘副官送了两盒点心到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眉眼弯弯,笑得开心,“软软,你快来看看,这糕点好别致。” 阮颜看到盒子就知道是上次招待佐藤一家的那个白鹅酒店。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轻笑道,“好可爱,居然都是动物造型的,祖母快尝尝好不好吃?” 老太太招呼她一起吃,阮颜婉拒,“我最近不喜甜食,您吃吧。” 说着还让丁雪把自己那盒拿下去分了。 这凉嗖嗖的秋日,刘副官硬是急出了一头薄汗。 夫人半口都没吃,回去怎么回话? 那边丁雨走过来,说是杜云瑶有回信。 阮颜走到人少处才抽出信纸,果然是她 哥哥的调查有了结果。 拍照的居然是林依染和她的表哥曾雄! 原来林家最近兵荒马乱,天天过得不得安生。 先是装修工人运各种材料,几乎把门口整条私家小路堵住了,汽车进不来,林友邦每天上班得踩过泥沙木材才能走出去。 其次就是各种噪音,锯木头的,倒泥沙的,工人们谈笑打闹的,有时还持续到深夜,烦不胜烦。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经常会溜进来野猫野狗大老鼠,后面更出现了蛇,吓得佣人们四处逃窜。 胆小的那几个早就辞职不干了。 新夫人上任以来,工资低了,福利没了,要求还更多,这个月更惨,还拖欠工资。 剩下来的几个,都是曾静静的亲信,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做事越来越敷衍。 林友邦已在崩溃的边缘。 警察一开始也是管的,但奈何林市长不配合,只让他们出警拉人,又不来讲明缘由,师出无名,出警几次后也就不愿再来了。 直到有一日,林依染被爬进房间的蟒蛇吓得屁滚尿流后,曾静静终于提议搬了。 曾家得到她的资助,半年前在市区购买了一栋二手楼房,虽然地段和现在这里是没得比,但到底也是市区。 房子七成新,只有两层,也没有现在大,但在这里再住下去,恐怕会神经衰弱。 她的提议林友邦第一时间赞成。 木已成舟,这房子已不再属于他。 和杜云龙这种混混扯皮,他毫无胜算。 这段时间他已经成了市政府的笑柄,奈何没钱,又不能真搬回乡下,才一直在这僵持着。 他这辈子就没操持过生活琐碎事。 小时候母亲只让他专心读书,结婚后阮淼能干家底又厚,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 这段期间对他来说就是个噩梦,他恨不得赶紧逃脱这个牢笼。 于是一家三口并着四个佣人,连夜打包行李,搬到了曾家。 曾家人口也不少,曾静静的父母健在,大哥大嫂有一儿一女,儿子曾雄就是之前曾静静想让阮颜嫁的那个。 再加上干杂活的佣人,早已没有空余的房间。 但毕竟是市长大人借住,他们还是收拾出二楼朝向最好的房间给林友邦和曾静静。 至于林依染,只能和表妹挤着住了。 带过来的佣人就没办法了,只能全部辞退。 林依染从小到大就没过得这么这么小的房间。 二十多平米,表妹的衣服杂物就占了小半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上,再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而且表妹不上学也没做事,除了偶尔下楼帮忙做点家务,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房间,动不动就翻林依染的行李,试林依染的衣服。 每次林依染放学归来,必定有一场大战。 好在表哥还算有趣,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经常给她讲点新鲜事。 这天说他要陪个记者朋友要去百乐门拍几张相片做材料,邀请林依染一起去开开眼界。 百乐门在广城是赫赫有名的娱乐场所,林依染当然知道这地方女子不合适去,但最近烦心事实在太多,急需释放,于是瞒着曾静静,欣然同行。 记者朋友忙着拍照片,林依染则被这灯红酒绿迷花了眼,正饶有兴致地听歌看表演。 突然眼尾扫到曾雄失魂落魄地朝着一个地方张望,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居然看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阮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