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迥,大魏铁骑如洪流般涌动,尘土飞扬,遮蔽了半边苍穹。 大魏皇帝拓跋焘,立于万军之前,目光如炬,穿透重重迷雾,直射向那遥远而倔强的河西城池。 一日前,拓跋焘命永昌王拓跋健,再度敕令河西国主沮渠牧犍降城。 然而,沮渠牧犍丝毫不予理会,一味婴城自守。将至夕落,沮渠牧犍还登上城门,故作姿态。 青阳门,城墙上沮渠牧犍的身影被笼在余晖之中,傲然挺立,看得人肃然起敬。 然而,候在其他城门的斥侯们,眼神却锐利如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随后,他们回报给大魏皇帝一个惊人的发现:那些所谓的“将士”,不过是些被强行披上战袍的老百姓,他们的眼中没有战士的坚毅,只有恐惧与迷茫…… 闻言,拓跋焘想起崔浩的推断,沉吟道:“这厮倒还狡猾,不过……” 不过,斥候所言,到底只是猜测。为稳妥起见,拓跋焘沉吟片刻后,望向身旁的永昌王拓跋健,授意他亲自去探虚实。 拓跋健慨然领命,但又提议道:“至尊,不若让伊馛与臣同行,他力大无穷,臣则箭术精湛,定能探清虚实。” 夜幕低垂,月华如练,拓跋健与伊馛悄无声息地接近河西城墙。 城墙上,火把稀疏,守军看似松懈,实则暗藏警惕。 拓跋健轻拉缰绳,马儿悄无声息地前行,伊馛则紧随其后,肌肉虬结的双臂紧握长枪,宛如一尊沉默的战神。 拓跋健眼神凌厉,于月色掩护下,缓缓举起长弓。 箭矢在银辉下闪烁寒光,对准了一名巡视城墙的将军的头盔。 弦响箭出,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穿透红缨,钉入头盔,将军应声而倒,城墙上顿时一片慌乱。 伊馛早已蓄势待发,铁钉鞋牢牢抓牢城墙缝隙,身形宛如灵猴,借着将军倒下的刹那,猛地一扯。 将军庞大的身躯,转瞬间被他轻松拽下。 但见,伊馛双臂发力,拖拽着还在嗷嗷惨呼的将军,如同拖着一头猎物,迅速消失在城墙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串回声在夜空中回荡。 待纵马回营,把俘虏送到中军帐前,那人初时还强作镇定,但不过片刻便看出这是何地。 霎时间,他全身剧颤,双眼圆睁,仿佛从中溢出无尽的惊恐。 目光再与拖拽他的伊馛相碰,将军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弥漫开来,他竟已被吓得失禁,裆处湿了一大片。 月色皎皎,映得拓跋健面容益发冷峻。他缓缓走到这俘虏面前,声音低沉有力:“说!你是哪位将军?怎的如此不堪一击?” 那俘虏此刻已毫无尊严可言,只知涕泪横流,连声求饶。 在拓跋健威严的目光逼视下,他终于崩溃,颤声招供:“大王……不,伪主……他,他让我们穿上铠甲,伪装成兵士,企图以此混淆视听,拖延大魏天军……” “你们是何人?” “就……就普通百姓……”俘虏眼泪鼻涕一块流,“我是城东头卖菜的,长得高大了些,便……便……” “便被扮作了将军?”拓跋健又好气又好笑,此时还必须忍住。 脸色如玄冰一般,看起来更骇人。 俘虏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懊悔与无奈,他哽咽着说:“是啊,大王,小的也知道这般隐瞒大魏天军是死罪,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小的每日里提心吊胆,今日幸亏大王一箭将小的射下城头,这才有了向天军解释的机会。” 说着,他又是一阵痛哭流涕,双手紧紧抓着衣角,觳觫不止。 正在此时,中军帐豁然掀开,拓跋焘大步流星地跨出帐来,不怒自威。 旋后,他目光一凛,定格在那个颤抖跪地的俘虏身上。 “抬起头来!”他拓跋焘淡淡道,“朕倒要看看,你这将军如何威武。” 话音落下,俘虏头埋得更低。 军中人众,但此时却万籁无声,唯余虫鸣。俘虏恐慌至极,生怕自己也会变成虫豸。 霎时间,汗水涔涔而落,落在几近干涸的地面上,发出微细的声响。 俘虏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小的岂敢冒犯天颜!小的,罪不可……” 他突然顿下,想起一件事,一时间叫嚷起来:“小的还有一事要报!” 倏然起了一阵疾风,火把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伪主为营造声势,不只让小的们冒充士兵将军,还强征了附近寺庙的僧众,让他们穿上铠甲,手持木棒,站在城墙上装腔作势。” “僧人?”拓跋焘皱起眉来。 他猛地想起,夜袭营帐企图烧毁军粮的,正是僧人。起码,被擒住的那一个是。 可那身手,像是一般的僧人? “大胆!” 突然间,拓跋焘声如雷鸣,吓得俘虏险些倒在地上,所幸他及时用肘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