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营浩浩汤汤,带甲十万,粟如丘山。 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 齐济背负双手,面无表情,武功平平的他,一路被裹挟而来,却是没有一丝风尘仆仆。 一左一右站立两人,右边是持曳影剑的老者戴平,左边是持七尺七寸铁枪的雄壮男子项真,神态肃穆,气势凌厉。 此时,名义上还是豪商巨贾的齐济却是目光如炬,鹰视狼顾,审视着前方。 除了刘传玉,还有他身后仪銮司和十二卫亲军,御马监四卫军,也都早有准备,待时而动。 刘传玉上前一步,拱手,不是很规矩地作揖,更像是江湖礼节。 齐济也是拱手,笑道:“这不是刘公公吗,几日未见,你这境界忽高忽低的就算了,手怎么也忽多忽少的啊?” 刘传玉一笑置之,开门见山道:“齐先生,陛下想请您进宫一叙。” 齐济冷眼讥笑道:“眼下这架势,也没看出几分请人的真心诚意来,这是要瓮中捉鳖啊?新帝的待客之道有些过分隆重了,我当不起。” 刘传玉摇了摇头,柔声解释道:“齐先生不要误会,你来得太过招摇,三大营有所戒备也是正常的,那不是我一个阉人能指挥调度的。” 刘传玉态度颇为恭顺,自知这回是天家理亏,甚至不惜自污阉人,也不由这个无理辩三分的人找到由头。 齐济只是轻笑道:“好大的排场啊……都说是看人下菜碟,刘公公你这个失而复得的三品武人就足够押大轴了,外加御马监的那个四品,仪銮司两个正副指挥使也是四品,足够了吧?我这边可就只来了三个人,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项王殿下也没跟来啊。” 齐济这话意有所指,项王,是离朝藩王之中极为特殊的一位。 与自己算是互为倚仗,项王是有权而未能生财,他就不一样了,钱多得没处花。 宗藩法例规定除了王不见王还有无故不得出封邑。 只项王陈垄项一人例外,他可以无召入京,带刀上殿。 今年早些时候,山南反贼攻入津山府,也是他带头勤王,这位藩王的存在,几乎就是二皇帝,那还是天佑皇帝在位期间的称呼,到了天符帝,顺位就是叔皇帝了,到了陈含玉这炎禧一朝,就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陈含玉如今根基不稳,倒是没想过能杯酒释兵权,只是对这位帝国石柱,股肱之臣还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的。 齐济目光扫各处汇聚而来的高举的大驾龙旗、宝纛、勇字旗,笑道:“我虽是个生意人,但也依稀记得,行伍四大军功是夺旗、斩将、先登和陷阵吧。” 其中非首功便是夺旗。 戴平闻言,直接握住手中曳影剑,作匣里龙吟。 齐济看着那高高竖起大纛,几个执金吾,由近万护纛营簇拥着,众星捧月一般。 大纛立,则军心汇聚,稳如泰山;大纛倒,则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而大纛一倒,护纛营不问缘由,全营问斩。 老戴凭借那把曳影之剑,克伐夺旗倒是不难,就是代价不小。 毕竟守法境界,从心所欲,却不能不守法啊。 刘传玉知道这位心中有些怨气,好在何肆来了,不然倒是有些许头疼。 何肆身形落在刘传玉身边,放下了杨宝丹,行礼唤了声“刘公公”。 刘传玉点了点头。 齐济至今还只是个力斗境界,没有偏长,看不穿何肆身上的障眼法,却也听闻老戴说起他的惨状,自己膝下无子,老齐家也就姐姐生下的这个男丁了。 至于姓齐还是姓何,倒是无妨,总归是血脉相承。 这会儿若非看到何肆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稍稍放心些,不然以他的脾气,见到这般“欢迎”自己的排场,可不会只动动嘴皮,摆龙门阵。 这新帝有些不地道了,自家外甥差点死了,你选择见死不救? 既然是留质,起码应该确保人质的安全吧? 既然你不救,那自己这个老舅来救合情合理吧? 看着自家外甥站在对立一面,齐济摇头失笑,大声道:“傻小子,你站错地方了。” 何肆叫了声“舅舅”,脚步却是没动。 之前见面时,他说他叫李旧,自己也真是愚钝,这都没有想明白。 齐济左侧持枪男子眉头微皱,何肆身上的障眼法可不能叫他一叶障目。 相比于这位小少爷身上的四品气象,他的伤势同样叫人惊异。 还是先不告诉齐济了,免得多生事端。 何肆窥一斑而知全豹,知道舅舅身边的高人也是走的沧尘子《手臂录》的路子,不过与那宋苦露相比,云泥之别了。 这位实打实是三品精熟境界。 何肆忽然安心了几分,他想过自己这位舅舅的来头不小,却还是低估了他。 杨宝丹对着齐济施了个万福,也是跟着何肆叫了声“舅舅”。 齐济笑道:“这是宝丹吧?” 虽然身在辽东,但齐济对于自己外甥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