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水点点头,“这里是何肆家,你是……?” 少女微微欠身,礼数周到,自我介绍道:“伯伯您好,我叫杨宝丹,来自江南道越州府贺县杨氏镖局,不知道何肆有没有提起过我,我是何肆的…何肆的……” 少女忽然愣住,眉头微皱,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何三水闻言手中的酒碗掉落桌面,面色肉眼可见地拘束起来,站起身来,招呼道:“原来是宝丹啊,提过的,老听小四说起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京城了?” 杨宝丹面色微红,小声道:“我想他了,就来陪他过中秋了。” 何三水笨嘴拙舌招呼道:“宝丹你快进来坐,咱家里小,你别见笑啊。” 忽然躺在炕上的屈正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圆脸丫头,我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你是看不见呐?” 杨宝丹闻声大吃一惊,走了过去,“欸!师伯,你怎么也在啊?” 旋即杨宝丹面上带着几分担忧,这位师伯,不会是还来找何肆的不自在的吧? 不过他怎么躺着也不动弹?还满脸是血。 杨宝丹面带几分关切,问道:“师伯你这是受伤了?” 屈正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却是嘴硬道:“小伤,躺会儿就好了。” 杨宝丹信以为真,“哦”了一声。 屈正对她倒是话多,打趣道:“见过女孩子家外向的,没见过你这么外向的,你这倒贴得就有些过分了啊?为了追何肆,都从江南跑到京城了。” 杨宝丹面色微微一红,也是毫不示弱道:“师伯,上次见面是在广陵,你这不也来京城了吗?也是追着水生来的吗?” 何三水愣在一旁,问道:“你们认识啊?” 杨宝丹点点头,说道:“师伯在广陵的时候帮过我和水生大忙,有救命之恩的。” 何三水闻言有些疑惑,“水生?” 杨宝丹解释道:“嗯……就是个化名,何肆他一开始说自己叫朱水生,我叫习惯了,就很难改口了。” 何三水一脸尴尬,“这臭小子,宝丹,他平时可老实了,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你别介意啊。” 杨宝丹摇摇头,笑道:“怎么会介意呢?” 何三水请杨宝丹入了座,又问道:“宝丹,你是一个人来的京城吗?” 这山高路远的,千里迢迢,一个姑娘家,怕是跋山涉水,费了好多时日呢。 倒是一片赤诚,拳拳心意,小四真是找了个好姑娘啊。 杨宝丹摇摇头,“不是的,还有一个仆人,他把我送到京城就自己找住处去了。” 何三水点点头,忽然犯了难,毕竟家里就这么点绿豆大小的地方,现在炕上还躺了个“半身不遂”的师兄,今天三个孩子就要回来了,可怎么安排住处啊? 自己家的小屋子实在是太小了,拿不出手,杨宝丹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估摸着是住不惯的。 唉……就应该早点置屋的,现在杨宝丹都来了,一看夫家这副穷酸样,孩子那边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挣上。 虽然胭脂巷居仁小院的空房倒是足够,但却是万万不能去的,杨宝丹的身份一抖搂出来,马念真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杨宝丹踅摸一遍屋子,问道:“伯伯,水生呢?” 屈正先一步回答道:“在西郊蝙蝠寺呢。” 何三水笑着说道:“今天就会回来的。” 杨宝丹点点头。 屈正不想多嘴,从大辟那边的感知,还有那个皇宫阉人的再度折回来说,那小子,现在性命无虞,就是惨了点,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的惨状,惨就惨吧,总归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自己该帮的都帮了,就差赔条命了。 就是等会儿他回家时,那惨状被人见到,这家就有得闹腾了。 可惜了啊,这小子是惨了,但也惨的恰逢其会,到时候只顾着哭他惨,估摸这就看不到何花与杨宝丹两女碰面时候的诡谲画面了,啧啧啧,人生一大憾事啊。 何三水又是去厨房叫齐柔,“他娘,宝丹来了,和你说过的,就是小四的…的……” 何三水也是一时语塞,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三书六礼都没有过,却先有了夫妻之实,真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她。 齐柔应声道:“我知道的……” 其实瞽目善听的齐柔早就听到了动静,这会儿先是濯手,再是用手梳理发髻,捋顺碎发,服帖衣物。 她虽然觉得儿子在外头拈花惹草,招惹了别人家的姑娘对不起何花,但现在也生米煮成熟饭了。 如今这有实无名的儿媳妇上门,心中端的是又拘谨又郑重,与杨宝丹相比,她倒是更像个要见公婆的丑媳妇。 杨宝丹看着黑纱蒙眼的妇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当即站起,乖巧道:“婶婶,您好,我是杨宝丹。” 齐柔应了一声,又钻回厨房,“欸!你坐,你坐,别起身,我给你泡茶去。” 何三水赔笑在一旁坐下,“宝丹啊,你这次来,路途遥远,也挺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