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赦斗的惨叫声震动耳膜,刘传玉却是没有丝毫动容,他的气机凿周赦斗体内像是一只石磨,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一点点碾碎周赦本就寸寸碎裂的骨头,直到渣滓变成二磨的面粉。 何肆听闻那凄厉的嚎叫,不知道是谁遭了怎样的折磨,却是难免有些断猿不堪听,一听亦同悲。 这位看似春风风人的大太监刘传玉,手段倒是阴毒得很,如此才对嘛。 何肆挪动脚步,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刘传玉知道周赦斗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就范。 甚至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们的选择往往会出乎意料。 周赦斗选择的是死,他愿意死,这是他的自由,愿不愿意好死,这也是他的自由。 刘传玉松开了手,周赦斗像是一摊剔骨肉,瘫倒在地,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五官没有皮下骨相的支撑,也是扭曲在一起,惨叫声不再响彻印合山,只是一阵粗粗的喘息。 周赦斗胸膛束缚肺脏的肋骨也是尽数化作齑粉,随着剧烈的呼吸,肺部不断冲击着胸膛,鼓鼓囊囊像个蛤蟆肚子。 若非有透骨图骨勇的一丝真意化作气机流转在他体内,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觉得方俏会在哪里?” 刘传玉蹲下身子,嗓音温醇,他本就是个阉人,没有粗犷的声音。 周赦斗显然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不过喉咙未伤,气机尚在,聚音成线还是可以的。 周赦斗眼神带着一丝轻蔑,传音入密道:“我说了你就信吗?” 刘传玉摇摇头,“我自有判断,接下来你还会受到两次折磨,一次更胜一次,但你只剩一次开口的机会了。” 周赦斗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刘传玉缓缓伸手抚顶。 续脉经气机在周赦斗体内游走,这回不是横冲直撞,而是顺着周赦斗早就贯通的奇经八脉游走,却是走出了“冲州撞府红尘路,剪径截商白草坡”的气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经脉一截截断裂开来。 一股不亚于的碎骨之痛的痛觉袭遍全身,二者叠加更是叫周赦斗神志不清,口吐白沫。 刘传玉气机流转间,保持住周赦斗神思清灵,叫他能更好的体味个中痛楚,可怜他的颌骨尽碎,想要咬舌自尽的奢望都没有,然而咬舌也并不致死。 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奇经行气更为天马行空,如同羚羊挂角,武人气机生生不绝,窍穴首选布局奇经八脉周边,如同一处处驿馆连接驿道。 刘传玉现在的行径就是匪过如篦,好像拿着一把篦子梳理着他的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 周赦斗一身气机被摧枯拉朽,本就孱弱的体魄没有了气机傍身,才知道什么是求死不得。 周赦斗的惨叫声弱了许多,却也几乎将他的喉咙扯断,然而刘传玉依旧没有丝毫的怜悯。 “你知道方俏在哪里,对吧?” 刘传玉再次问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针尖,刺入周赦斗的耳膜。 周赦斗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就像是沙漏,非但不惧怕死亡,反倒希望它快些流逝干净。 何肆踱步来到这间房中,看着刘传玉蹲下身子,好像一个慈祥长辈抚摸病榻的小辈,在耳边絮叨什么,或是早日康复或是精心修养之类的。 周赦斗看着刘传玉,眼里没有憎恶,这是他最后能为方俏做的事了。 喜欢一个人,从一而终,贯彻生死,便是无憾了。 刘传玉轻声道:“你不说,我也会找到他的。” 周赦斗已经渐渐麻木,倒是咧嘴一笑,他的笑声像是破锣一般难听,还未入地狱,就形似一个地狱恶鬼。 假话而已,自己这六品实力在这位大宗师面前不过蝼蚁,真有本事能找到方俏,何须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刘传玉松开了手,面色淡漠如初,“你啊,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说了当即死,不说的话还要受回苦,不过那时候你已经没法后悔了。” 周赦斗没了气机,无法聚音成线,只能将嘴巴一翕一张,刘传玉从他的口型中读出,“先是骨头,再是经脉,我猜猜,剩下的可是要剜肉了?” 刘传玉摇摇头,“猜错了,比剜肉疼多了。” 刘传玉就要再次出手,了结他的性命,甚至不能说是了结,而是死前的最后一遍摧残,这一次,将要先沸腾再焚尽他的一身血液,不过周赦斗却是再没有讨饶或者供述的机会了。 何肆却忽然出声道:“既然没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人又咬死不说,为什么要徒劳折磨他呢?” 刘传玉转头看向何肆,顿了顿,旋即竟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何肆没有想到这个手段阴毒的大太监居然真就听了他的话,当即有些无措。 刘传玉回身看向周赦斗, 周赦斗拧动不了脖子,眼睛也已经瞎了,刘传玉却是提着他的头,使他面向何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