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沉声道:“温大人,你很想和我打吗?” 温玉勇不耐道:“废什么话?” 何肆只是将重剑竖在地上,没有摘刀,“那就不动刀剑了。” “依你。” 温玉勇见状,也没有解下佩刀。 既然是比拳脚,那就是比透骨图的造诣了,真是个狂妄的小子。 温玉勇自信修行多年透骨图大成的不会比不上一个半道修行的何肆。 陆持立刻喊道:“要开打了,还不赶紧地押筹子了?” 还真有几人掏出筹子押注,片刻时间,都是买定离手。 温玉勇朝何肆走去,一步一步,脚下尘土被踩得“噗噗”作响。 武人一口气机一沉便能使出千斤坠的手段,温玉勇的透骨图大成,气机自然时时刻刻厌胜自身。 厌,笮也,今人作压。 若非他刻意提气轻身,自己所乘的匹载具可是比背负重剑的何肆坐下的狮子骢还要艰难。 古人有称骨算命之法,其法将人的生辰八字,计算相应的“骨重”,温玉勇骨重二两三,轻贱骨头,乃是终身困苦之命。 有谶言说,“此命推来骨肉轻,求谋做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实难靠,外出他乡做善人。” 温玉勇气机流转,顿觉清寒彻骨,仿佛置身八寒地狱,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每一脚都有千斤重,这个压力,同样作用于何肆。 何肆面色肃穆,心头却是升起一股争胜之意。 六道轮回,无所不在,地狱之苦,如影随形。 温玉勇所受的酷寒,何肆经历的恶堕,实无二致。 地狱有四类,即八寒地狱、八热地狱、游增地狱、孤独地狱。 总计八热、八寒、游增、孤独,共十八处地狱。 温玉勇身处八寒地狱中的第七层红莲地狱,何肆正往八热地狱中的第八层无间地狱恶堕。 好似两个恶鬼在人间相逢。 堕八寒地狱之有情,乃由多谤贤圣,故招如是果。 堕无间地狱之业因,称五无间业或五不救罪。 既杀父、杀母、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 何肆只犯了其中一罪,却是最严重的“出佛身血”,无论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梦中刻字,现实中损尊者金身。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因为身躯毁坏,近乎魂不守舍,这才少年恶堕,同样修行霸道真解的李嗣冲,暂时便不会有这般业报。 何肆注视着温玉勇,凝立不动,直到他走到身前三尺,方才开口。 “何肆,五月十六,于洪谧州,大江入海处,阅景台上,入伪五品。” 温玉勇对何肆郑重其事的态度略感错愕,却也回答道:“温玉勇,五月十九,入五品。” 何肆闻言忽然轻笑道:“这么说来,温大人是后生。” 温玉勇面色瞬间铁青,像他这般喜怒行色的小宗师,不是真性情,而是真睚眦,少见。 温玉勇的眼中只有浑浊,宛如风雪扑面,遮迷双眼,却见何肆那眸子里藏着的是清冽,如湖中倒影的月光。 旋即一股无名的恨意涌上心头,八寒与八热两大地狱的恶堕,便是其中恶鬼都是相憎相恶。 温玉勇讥笑道:“你的透骨图也近大成了吧?却还只是个伪五品,可笑,可怜。” 何肆摇摇头,不加争辩道:“温大人若是想比口舌之利的话,我认输。” 周炳对罗译着小声说道:“完了,这看样子不像是要切磋了,感觉温头的杀气都滋我面上了。” 罗译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有传音入密道:“没事,这俩谁打过谁还不一定呢。” 温玉勇入五品不过一月余,入品第二天便得皇帝口谕带队出了京城,仪銮司还没人见识过他的真凭实力,真正知道温玉勇实力的只有武道更加一蹴而就的陈含玉。 温玉勇身形忽然一动,身影沉重却飘忽。 炮捶套路短,架势紧凑,所以得近战技击之险,一招一式,一蓄一发,皆劲力充实,砸在人身上宛如炮击。 何肆的拳头双腿微屈,一个猛突,竟也不闪不避,与其兑了一拳,都是以各自左心接拳。 二人皆是后退三步,温玉勇面色微变,只觉得心脏一沉。 何肆面色却是大变,低头只见胸口泛起一片寒霜,没有扯开衣襟,却也知道衣下皮肉已然裂开。 何肆感觉到一股严寒侵入脏腑,温玉勇的气机冲刷,此身犹如置于八寒地狱,到处弥漫着狂风暴雪,地是冰川,山是雪山。 好像随时都会冻毙风雪之中。 温玉勇周身气焰熏天,如火作焰,呈现却是一片血红之色。 何肆暗暗称奇,除了自己和李大人的霸道真气是殷红色的,何肆还见过朱全生兼朱重紫的气象,貔貅道人的掌心紫雷,宋苦露芦叶小银枪上的炉火纯青。 但从还未见过有武人的气机在四品守法境界之前就有颜色显化。 若非亲身体会到了其中彻骨的冰寒,何肆差点就以为温玉勇也修炼了霸道真解。 围观七名仪銮卫感知周遭温度骤降,如夏变寒冬,也是脸色惊变,后退几步,只觉朔风凛冽,如堕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