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指北顺着杨宝丹的视线看向何肆。 何肆有求于人,自然毕恭毕敬道:“晚辈有一口刀,刀刃碎裂了,想请老先生看看,能不能修复。” 吴指北却是直接摇头道:“不能修,碎了就是碎了,除非熔了重锻。” 何肆自然不依,重铸之后的大庇还是大庇吗? 其上承载的刀意还会存在吗? 何肆说道:“小子只想探求修复之法。” 吴指北闭上眼睛,下逐客令,“那你回吧,我又不是神仙,我就是个臭打铁的。” 杨宝丹见状一把搂住吴指北的老胳膊,撒娇道:“吴爷爷,你就给我个面子吧,先看看他的刀,好不好嘛?” 吴指北眉头一皱,好汉架不住三哼哼。 他最是拿杨宝丹撒娇没办法,只得伸出手去,看着何肆没好气道:“拿刀来。” 何肆就要拔刀。 老人低喝一声:“整刀给我,别出鞘!” 何肆动作一滞,心中腹诽,“果真如杨总镖头所言,此老者脾性古怪,极难相与,好在是有杨宝丹。” 杨宝丹娇嗔道:“吴爷爷!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吓到我了!” 吴指北连声道歉:“错了错了,丫头你别拽我胳膊,要掉了。” 看得出来,老人耐性不好,却是对杨宝丹非常宠溺。 何肆取下佩刀递出。 吴指北接过大庇,直接拔刀出鞘。 何肆无语,你拔我拔有区别吗? 狭小的屋子里,响起裂帛之声。 吴指北感受着出鞘之之声,好似垂死病中惊坐起般,难掩神色激动。 大喝一声,“好刀!” 杨宝丹知道,这二字便是吴老头对其最大的褒奖和赞誉。 平日里杨氏也不乏一些神兵利器送到他手中评鉴,他哪有这般失态的,不过是挑三拣四,评头论足。 这吴老头,眼界可高呢,杨宝丹大概也了解了何肆佩刀的几分珍贵。 作为正主的何肆倒不觉得大庇如何之好,可能是有龙雀大环珠玉在前的缘故吧。 吴指北看向杨宝丹,说道:“这刀比那断剑材质更好,比起你上回偷偷拿出来给我掌眼的那把屈龙了也不遑多让。” 杨宝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吴爷爷,屈龙现在是我爷爷的佩刀了,您若是喜欢,我回去就叫人送来,给你赏玩几日。” “小孩子童言无忌,刀是百兵之霸,怎么可以用赏玩一词亵渎。”吴老头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屈龙不是别家重金押镖的吗?怎么又到你爷爷手里了?” 杨宝丹解释道:“那是一趟掩人耳目的暗镖,主家言明,便是屈龙被劫了去也无妨。” 吴指北笑道:“那感情好,等会儿你就叫人把刀给我送来吧……算了,我叫顾游亲自去取。” “行行行,都依您的。”杨宝丹为讨吴老头欢欣,满口答应。 可怜的杨元魁还不知道,他那屈龙宝刀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就被那贴心小棉袄给许诺出去了。 吴老头得了许利,一本正经起来。 他手持大庇,虚空一挥。 蝉鬼嘶鸣顿声,层层叠叠,此起彼伏。 小屋之中,好似进入盛夏时节。 吴老头皱了皱眉,问道:“以前挥刀时也是这种声音吗?” 何肆摇摇头:“不是,一刀就是一刀,干脆利落,似弓弦空放,不会像现在这样。” 吴指北打量刀身,如琢如磨,片刻后,他叹服道:“这把刀碎得巧妙,裂纹排布堪称鳞次栉比,一挥之下,就好比千百刀刃撕裂空气。可惜我未曾听闻它先前的挥刀之声,也就无法原始反终,即便强行修复,也是自以为是,说不得就以白诋青,反倒不美。其实这刀若得气机加持,也并非不能用,不如不修,一刀斩出重重蝉鸣,岂不妙哉?” “要修的,”何肆闻言微微一笑,“老先生要听刀鸣,却也不难。” 吴老头一挑眉,“你小子莫要信口雌黄!” 何肆抬起手,直接以阴血录在手中凝结成一把血刀,辅以霸道真气。 血刀成形,刀型刀制与大庇分毫不差。 以气机坚固,压缩血气,锋芒重量都是一致无二。 何肆早早就将大庇的形状了然于胸。 此刀宽厚,刀身略有弯曲,长三尺六寸,重十三斤十三两。 以血气复刻一把轻而易举。 若是以之对敌,兴许还有些困难,因为无法时时刻刻分心维持。 但若只对空劈砍几下,自是毫无问题的。 吴老头见到何肆凝气成刀的手段,当即坐直身板,不见半点佝偻。 他惊声道:“你是四品?” 何肆对此一问也是略微心惊。 这世上知道武道六品划分的大有人在,可知晓其中每一层境界真昧的,却是凤毛麟角。 境界不够,谁敢妄言空谈? 四品守法境界,动静有法,从心所欲,有传必习,不替家门。 是五品偏长大乘后,渐进无招胜有招之境界,不拘泥于外物,一草一木,一土一石皆可如臂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