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冲虽是心惊,却是不露辞色道:“你们索命门这是倾巢而出啊,六畜六兽都到齐了?” 牧敖摇摇头:“没有。” 昨日他们这一脉平定内乱,清理门户,可谓是凶险至极。 六畜六兽死了卯兔、巳蛇、午马、申猴四人,丑牛早先就下落不明。 如今只来了七人,还有五人乃是兴王旧客,念及香火情而来。 李嗣冲笑道:“想来也凑不齐,你们当中的丑牛,许章台,一个月前被擒了,死在京城,甚至吐露了不少你们索命门中的秘密,只为换得好死、速死。” 李嗣冲此话当然是假,许章台至死未曾透露只言片语,也算的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只不过是想诈一诈这牧敖罢了。 牧敖淡然点头:“嗯,是他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李嗣冲有些看不懂眼前之人了,似乎不管如何试探,他都不会生气。 该说他是心性澄明呢,还是城府极深呢? 这样的敌人,有些可怕。 牧敖推开樊艳的屋门。 里头已经坐着孙素灵与何肆。 牧敖看向孙素灵,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单膝跪地道:“宗女,牧敖接驾迟了,诚惶诚恐,死罪死罪。” 李嗣冲将门带上,管家丫鬟早已识相离场。 他双手抱胸,饶有趣味地而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这孙素灵果真是中山王陈汝运的外孙女? 事情貌似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中山王乃先帝幺弟,封邑山南,养士六千,拥兵一万,革车一千。 连同沧澜,山东,河南河北关外拱戍京畿。 曾是先帝的削藩大计中首当其冲的第一位。 先帝一生多次削藩无果,盖因乾平皇帝在世时,说过的:“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 乾平皇帝本意是要以藩王来确保离朝江山,却没有想到虽然为继任者去掉了骄兵悍将这根尖刺,却留下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宗藩这另一根尖刺。 藩王拥兵自重、分踞一方的形势,成为先帝心腹大患,使他常常难以入眠。 先帝知道,自己虽贵为天子,但诸位胞弟藩王,正挟重兵虎视眈眈。 其中最为弱小的当属幺弟陈汝运,蜗居中山,小国寡民,堪舆之上不过尺寸之地,他却养士六千,这不是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吗? 世人都说兴王这是祸来神昧了,其实他所谋甚深。 既然幺弟不懂事,触了皇帝哥哥的逆鳞,自然是首当其冲,被削了藩。 至于之后被贬为庶民,也不是飞来横祸。 一般来说,天家只比寻常人家更好面,就算暗地里冷血无情,天下人前至少一团和气。 只能说其中秘辛,不足为外人道。 他的确不老实,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反正弟弟绝不冤枉,甚至是罪有应得。 李嗣冲瞬间通透,将事情始末拼凑了个大概。 这次出门,只是为了完成与何肆的一个承诺,没想到却是意外之喜。 他笑而不语,不是没考虑过与上位通气。 却是按下了这般念头,能看穿的早就看穿了,看不穿的,多说无益。 太子未必没有谋划,不需要他弄巧成拙,画蛇添足。 难得天子不在朝,太子有所为,此番局面,不正应了武学根柢中的一动不如一静,一走不如一停? 太子行事太过无章,他一介武人,不想着行攀龙之事,亦步亦趋即可。 英杰之俦,热衷一个瞻云就日,望风景从。 而他这等微末鹰犬,静待主家得道便可。 天家故事,深究不得,他只是个小小的六品校尉,何须自作聪明。 见到牧敖下跪,其余几人皆是震惊。 就连孙素灵也是微微瞠目。 有些难以置信道:“牧哥?” 牧敖抬头一笑,双眼粲然:“是我。” 孙素灵跳了起来,大喜过望:“真是你啊?” 牧敖沉声道:“苟全性命,偷生至今,只为今日迎回宗女。” 孙素灵听闻此话,双目倏地又有些黯淡,自嘲一笑:“哪还有什么宗女啊,现在的我,只是孙素灵而已。” 牧敖意味深长道:“有的。” “就来了你一人?” “同行还有十一人,俱在村外候着。” “都是什么境界?” “除我之外,六品十人,伪五品一人。” 李嗣冲阴阳怪气道:“嚯!好大的阵仗啊。快都别杵着看戏了,还不各自逃命去?” “李大人……”什么也看不见的何肆表示有被冒犯道,他只能勉强算作个听戏的。 牧敖颇为诚恳道:“诸位一路护持宗女,他日必有重谢,现今起,我等十二人,自会担当起护送之责。” 孙素灵看向‘簇拥’着自己的李嗣冲四人,对着牧敖说道:“牧哥,咱们出去说。” 李嗣冲却不答应,阻拦道:“喂喂喂,孙丫头,事无不可对人言啊,我们几人一路几次三番舍命护持,还有那倒霉蛋史烬,是真赔了性命,到头来你却还是提防我们,先前要置你于死地的索命门,随便现身个故人,你就要贴脸上去,如此行径,如此心性,好不叫人心寒,须知这世上,哪有不易之人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