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幽囚狱都是很安静的,最近因为抓的药王秘传多了,一打开门,武弁的训斥声还有一些犯人吊儿郎当地聊天声让白罄皱了皱眉头。 他不太喜欢这种噪音,看到前面成群结队的药王秘传,戴着镣铐,和犯下其他罪责的犯人区分开来,单独列队。 “哟,你们十王司还有生得这么漂亮的女娃子。” 正当藿藿拉着白罄刚要去勘录舍的时候,犯人里传来了一道轻佻的声音,白罄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才发现对方留着一头长发,看上去弱不禁风,不过手上却套着专用的镣铐。 哦,药王秘传啊。 见他看着藿藿,少女还未反应过来,那人的手指头瞬间被不知道哪来的巨力拧断,他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走吧。” 白罄的手轻轻在藿藿的脑袋上摸了摸,小狐狸也没说话,只是乖巧地跟着他走了。 “不知廉耻的东西,乱动舌头小心惹恼了白罄,人头点地。” 尾巴大爷在藿藿心中倒是幸灾乐祸,本来它还想出手的,结果还没轮到它发威,蜃龙就先一步隐匿了身形,用龙尾巴扭断了那家伙的手指头。 要是白罄生气了,这整个幽囚狱恐怕都会被他拆掉。 “白罄,你们回来了?” 听到换镜画屏运作的声音,在管理中枢内坐着的寒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白罄和藿藿,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了手边,随后才按了按太阳穴: “你去幽囚狱将夜魄的玉兆取来了?” “嗯,报告的事还得劳烦你。” 寒鸦:“……” 白罄说话的语气很是恳切,俗话说到伸手不打笑脸人,寒鸦也十分无奈,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已经给白罄写了二十年的行政报告了,多一两份也无妨。 “这次的行动,你做的很好……星槎海是罗浮的要地,稍微一点损失都会给罗浮带来隐患。” 听到寒鸦这么说,藿藿不由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身边的白罄。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师父是肉身炸弹呢。 “实在艰难。” 白罄摊了摊手,突然开始怀念以前在罗浮境内抓捕药王秘传和丰饶民时,走到哪砍到哪的爽快感了。 “辛苦了,近期不会有派给你的任务,星槎海的药王秘传之事告一段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平日里多陪陪藿藿,少往外面跑……” 见到寒鸦越说越偏,藿藿的脸“嗖”得一下就红了,她连忙开口打断了寒鸦的碎碎念: “那、那个,我先去执勤……”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见到白罄和寒鸦都看向了她,藿藿的脖子一缩,耳朵耷拉下来: “怎、怎么了么?对、对不起!” 见到她这软怂软怂的样子,白罄的嘴角也有些上扬,刚要说话,雪衣从门外走了进来: “藿藿,汝已是判官,自然不必做冥差的工作,与我们待在断狱轮钥即可。” 听到雪衣的解释,藿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低下了脑袋,片刻后,她又悄悄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雪衣的偃偶身体: “雪衣大人,新的躯体还好用么?” 雪衣点了点头: “好用,只可惜昨天又有所损伤。” 见到雪衣那略有些僵硬的右臂,藿藿有些丧气: “我、我已经把最好的、最硬的、最灵敏的零件全都塞进雪衣大人的身体了,但您的负伤率和损坏率还是部里最高的……问字部和刑字部的匠作们都开始埋怨了。” 雪衣面上的表情一怔,随后平静道: “不必担忧,一会吾便……” “便去在他们一人脑袋上‘轻轻’敲一下,对吧?” 寒鸦伸出手,打断了雪衣的话: “他们还只是肉体凡胎,经不住你的玩笑。” 见到雪衣不语,寒鸦继续道: “姐姐,机巧之身总会让人产生自己金刚不坏的错觉,但我却要用还阳的假日,抵扣这次你身体的超前损坏。盼你下次执行使命时记住了,你还有个妹妹会为你担心。” 雪衣这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点了点头: “吾记住了。” 因果殿里储存的玉兆,共同铸就了连通全仙舟联盟的玉兆回路,而雪衣的意识便是储存在这所谓的玉兆回路里。 更换身体时,藿藿便就会先取出类似中转站一般的玉兆储存雪衣的意识,接着再传输到新的身躯。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去曜青?” 白罄问道,而寒鸦双手抱胸,思索了一会,才回答: “现在。” 听到冷面判官的话,青年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微微颔首之后,扭头便走。 …… 幽囚狱的大门打开时,夜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身上的东西很少,就青冥灯、除灵剑、罗盘、换洗的十王司制服和妹妹留下的发圈。 发圈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洗掉,只好就这样先套在手腕上了。 朝前走……莫回头。 小时候爸爸妈妈最喜欢念叨的一句话,在这一刻复现起来,却并不轻松。 人们的心碎程度是不同的,对那种痛楚的感受、承受能力也是不同的。 有的像是三伏天走在滚烫的石砖上,太阳避无可避,心脏还是硬邦邦的像一颗死死嵌在冰块里的冻梨。 有的则是一团雾状,白絮丝丝缕缕,什么都能从他的胸膛穿过,什么也留不下。 “夜风。” 身后一道冷漠的声音叫住了他,男孩不回头就知道是谁,他只是看着前方暖黄色海水折射下的光,盯了一会才转过身: “白大人。” “接着。” 白罄伸手,红彤彤的弧光在半空中划过,夜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在玉兆落地前将它接住,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恼怒: “白大人,别这么突然啊!” 他低下头,发现手上是一枚玉兆,正疑惑的时候,白罄退后了两步,身形逐渐隐没在了黑暗中: “带她一起去曜青看看。” 夜风的嘴唇翕动了一瞬,玉兆上多出一滴眼泪。 仇忾无涯,征逐无疆,猎君几多愁? 辰矢在弦,金瞳赤焱,帝弓莫回首。 “那个谁,别愣着了,掉队了!” 远处传来了喊声,夜风这才朝着那一叶出海的扁舟走去,将玉兆紧紧地攥在手心: “晚安,奈奈。” 许诺给她的万水千山,他这就陪她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