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步离人混进了罗浮?” 景元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那张木质案桌上漂浮着白罄的全息影像,对方脸上沾着紫黑色的血液,这种颜色两人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 步离人的血,带着所谓的“狼毒”,带着极强的腐蚀性,那股刺激性气味还很容易就能让仙舟人陷入郁狂的症状。 只不过白罄的“炁”就是克制一切丰饶诅咒的法宝,血液上的毒性早就消失了,所以藿藿和丹枢才能平安无事。 “对,天舶司里恐怕也有卧底。” 白罄这话若是换成别人,那都得斟酌好久才敢对着景元说。 天河回星,银浦流云 顾名思义,天舶司所掌管的便是仙舟内部空域与星际航行相关的事务;星槎、斗舰、飞舸等交通工具的维护;仙舟与其他智慧种族的贸易、交流。 所有与「飞行」相关的事宜都是天舶司的工作。 (注:星槎:日常交通工具,斗舰:战斗机,飞舸gě:运输船) 天舶司也同样把握着出入境的权限,任何入境的外来者都需要经过天舶司的检查,才能进入罗浮。 “嗯……驭空我还是信得过的,应当是她手下的人出了问题。” 景元摩挲着下巴,有些发愁。 “怎么,过个几年就要出征了?” 影像上的白罄嘴角微微勾起,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罗浮终日不停地行驶在预设的航线上,途经的文明星球都会被纳入罗浮的贸易名单上,所以目前维护仙舟联盟的资金流中最大的那一股就是罗浮。 “你也知道,方壶那里还不太平,很快罗浮也要继续派遣兵力前去支援。” 景元揉了揉太阳穴,白罄却是一脸疑惑: “方壶在打仗?” 他才刚睁开眼睛还没一年,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已经打了五年了,丰饶联军的主力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溃败,如今只是清理残余罢了。” 景元叹了口气: “年前刚上任的符太卜预测,罗浮会有动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罄那一头没有说话,景元突然笑了笑: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白罄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全息影像闪烁了一下,藿藿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白罄的画外音传出: “徒弟在……留点面子。” “好好好,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什么叫做‘面子’了。” 景元哈哈大笑,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不少,他笑够了才接着说: “丰饶民的难缠,你我都是了解的,噬界罗睺就是一个例子,如今方壶被摧毁了五分之一的洞天,元气大伤,更是需要我们这些同僚的帮衬。” 提到噬界罗睺,景元观察着白罄脸上的表情,青年的神情依旧寡淡,不过他接下来话语的冷意却多了不少。 “我可以去吗?” 这个问题让景元有些回答不上来,平日里总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如今却露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好歹善于心计,他的表情变化仅仅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走了,藿藿谁来照顾?”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白罄低下头,他所牵着的孩子还紧紧贴在自己的手臂上,着火的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她直勾勾地盯着路边的刨冰,口水好像都要流下来了。 在白罄眼神飘过来的时候,她好像是注意到了青年的动作,连忙收回了视线,没再去看路边的小摊。 再懂事,也终究是小孩子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步离人恐怕想转换目标,将狼爪对准罗浮。” 白罄轻声道。 “是这样的,他们想对罗浮动手,甚至还联合起了药王秘传,若是我这垮了,对仙舟联盟的经济可是巨大的打击。” 景元微微颔首。 “所以你才把我留在罗浮。” 白罄恍然大悟: “你算计我?” “哈哈哈哈,这怎么能叫算计,抛开算计不谈,难道你对罗浮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景元大笑,好好坑了兄弟一把,这让他怎会不开心? 白罄的嘴角抽搐,看着屏幕里笑得越发猖狂的将军,他这像是小孩子的一面白罄以前没少见着。 原来从他睁开眼睛,住上豪宅开始,每天过着的滋润日子都是明码标价的,在他开着星槎撞上神策府外墙的那一刻,景元的老脸恐怕都要乐开花了。 “你真该死啊。” “过奖过奖。” 景元怕是白罄还要对着他输出一样,连忙挂断了电话,等白罄再想回一个过去时,只有电子合成音响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白罄:“……” 不愧是当初他们六个人中的策士! “师父,怎么了吗?” 看着神色逐渐萎靡的白罄,藿藿一脸不解,她的小手在白罄的掌心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慰他。 “没事,我在为逝去的安稳生活默哀。” 白罄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青年一本正经地翻出自己的备忘录,将每一页上“还钱”的标识全部擦去,接着才心满意足地将备忘录收起。 从今天开始,他要刷爆景元的卡。 “藿藿,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和师父说,” 他蹲下身子,苦口婆心地冲着自己的小徒弟说着,还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藿藿的眼睛眨了眨,心中泛起涟漪。 随即,白罄就顺手拿下了刚刚藿藿盯了许久的树莓刨冰,看着她欣喜地小口小口吃着刨冰,又被冰块冻得身子微微发抖的样子,那被景元算计的悲戚也被他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乐观点想,要是罗浮没出什么事,他在这就是零元购啊。 岂不美哉? 要是白珩还在,指不定每天都是带着笑的, 又得拉着他将宣夜大街逛一遍又一遍,买那些根本穿不上却必须要有的漂亮衣裳,填满家里一整个衣柜。 “你对罗浮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白罄终于知道罗浮到底是哪里变了,或许不止是因为和平了。 更因为当初形影不离的六个人已经不在了。 “师父,吃。” 他回过神来,藿藿递上了她的小勺子,上面舀着一大块粉色的刨冰,女孩脸色微红,翠绿如翡翠般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白罄的模样。 他张口,刨冰入口即化。 凉意贯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