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 校场上, 只有几名巡逻的士兵,见可达将军要跟人比武,赶紧添起篝火,然后围拢过来为其呐喊助威。 赖凤鸣在兵器架前选了一柄剑后,便与可达展开了较量。 在士兵的阵阵呐喊助威声中,二人于篝火间,游走翻飞。 但见刀剑的光影与火光交相辉映,金铁交鸣之声亦不绝于耳。 相较于深谙兵法,十八般兵器都能轻松驾驭的可达,赖凤鸣虽未正式拜师学过武,但有过目不忘之能,仅在廉九龄教傅天华练武时,便记下了不少的招式,并与自己作画的手势融会贯通,形成了独属的路数。 转眼间,二人你来我往,已打了十来个回合,竟未能分出个胜负来。 面对赖凤鸣花里胡哨却又不失奇巧的招式,让向来偏重于刚猛直击的可达,不免有些应接不暇。 最终,赖凤鸣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挑掉了可达的弯刀。 看着插入地面寸余的弯刀,可达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观战的士兵,眼见他们的常胜将军,竟然失手输给了一个宋人,不禁咂舌。 就在可达自觉大失颜面之际,但听赖凤鸣甩出句:“将军,承让了”后,随手将剑一抛,转身便要走。 可达于羞恼间一个回神,喊住赖凤鸣问:“你就这么走了吗?” 话音未落,士兵们当即亮出兵器拦住了赖凤鸣。 赖凤鸣遂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挑眉看向可达反问:“怎么?将军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可达抬手示意众士兵退开后,上前两步,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赖凤鸣质问:“你来我大金国,究竟是什么目的?” 赖凤鸣直视着可达,冷漠以回道:“我之前不是说了,我是为了莞公主遭暗杀的事来……” 可未等他说完,当即就被可达反唇相讥道:“这么拙劣的理由,也亏你想得出来!好!就算你是所谓的来替你们的公主出头,那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赖凤鸣报之一声轻笑,耸肩摊手道:“我乃大宋臣子,我为我大宋公主出头何来莫名其妙啊……” 但听气急败坏的可达,冲口而出一连串的质问:“那你置我大金国的公主于何地?你当完颜凤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你?你又知不知道,她为你辛苦生下了一个儿子?你竟凉薄到,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赖凤鸣侧头间,发出一声冷笑后,反问道:“你也说,完颜凤是你们金国的公主。那她既然是金国的公主,又与我这个宋人何干?” 转而,他眸光一凛,语气冰冷的道:“当初,她与我私定终身,却因不愿做宋人,而选择离开我,那就说明,我们已缘尽于此。而今的她,又选择隐瞒生子,那也就说明,她已经完全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情分。那我又何苦揪着不放,我成全了她,也就是成全了自己……从此,我和她,便可两相别过,各生欢喜了……” 可达听了赖凤鸣的这番话,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是为自己偷乐,还是替完颜凤悲哀。 旋即,他冒出一问:“那斌儿呢?你可以对凤儿始乱终弃,斌儿可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也能狠心的不管不顾?” 赖凤鸣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苦笑。 随即,他语带讥讽的道:“我连他这小子是什么时候降生的都不知道,遑论介入他今后的人生……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看着他出生的人,你会比我这个亲爹,更有资格管他顾他……” 可达听后,恼火不已,喝问:“赖凤鸣,你是什么意思?!” 赖凤鸣斜睨了可达一眼后,淡淡的道:“什么意思?当然是给你想要的答案啊!你这么替完颜凤出头,难不成,就只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情谊和臣子忠君之心?你无非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来跟完颜凤重修旧好的……现下,我已经回答你了,你该满意了……告辞!”说罢,拂袖转身而去。 可达想要再喊住赖凤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可否认,赖凤鸣所言,的确是可达内心深处想要的答案。 看着赖凤鸣决绝远去的背影,可达的表情,由最初的不置可否,逐渐转为讥笑,但思及完颜凤,他又为之黯然。 就在这时,只见完颜凤急匆匆而来。 来至可达近前,她一把扯住他就问:“是不是凤鸣来了?你跟他比武了?你伤到了他没有?他人呢?” 看着完颜凤那期艾又希冀的眼神,可达只觉得心痛不已。 他一把甩开完颜凤,没好气的责道:“完颜凤!你是大金儿女,是高贵的公主,竟为了一个低贱的宋人,丢了自尊,丢了名节,还替他生孩子,你不觉得羞耻吗?值得吗?” 对于可达的斥责,完颜凤就像没听见似的,只一个劲追问:“他人呢?凤鸣呢?啊?” 可达见此,耳边回响起赖凤鸣的那番话,气愤之余,眸底泛起了一层薄雾。继而吼道:“完颜凤,你清醒点吧!你以为他是来看你的吗?你以为他是来跟你重修旧好的吗?不!不是!他只是因为他们的公主遭到暗杀,认为是我大金国所为,而来兴师问罪的!” 完颜凤闻言,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自言自语似道:“不会的……怎么可能……赖凤鸣,你真这么狠心吗?你还是揪着你是宋人我是金人这事不放吗?这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你就非得这么泾渭分明吗?” 她说着,无力的跌坐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可达见状,又气又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 再说赖凤鸣,离开校场后,越走越快,到最后,成了奔跑。 在一口气跑出了金国都城范围后,他才停下来,蹲坐于地,自嘲的闷头笑起来。 可笑着笑着,他又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良久,他站起身来,仰头吁了一口气后,作释然状的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