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在榜眼府开府宴上的解围风波后,傅天云一直对陈显阳爱搭不理。 陈显阳也知自己当时的言语有些欠妥,明面上虽然没向傅天云赔过罪,但一得空就往悦己堂跑,隔三差五的,还会花些小心思哄其开心。 对于儿子的这般行径,陈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 这天,傅天云去逛花市,陈显阳照旧陪同着。 二人在花市转悠了个把时辰,选了不少花种。 当傅天云吩咐随从将花种送去探花府后,便听陈显阳提议:“天这般热,又逛了这许久,不如去吃冰酥酪吧……” 傅天云淡然摇头道:“今日有新货到,我得回悦己堂看着……” 陈显阳却道:“诶,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沁心斋的冰酥酪做得不错……天云,你别总顾着在铺子里忙。你看你,自从来了临安,就没见你舒坦过。这身体固然是要紧的,可也不能辜负了好时光,该玩的要玩,该吃的要吃……你就去品尝下那冰酥酪嘛……要是好吃,则罢,要是不好吃嘛……” 但听傅天云打断问道:“不好吃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封了人家的铺子吗?” 陈显阳先是笑着道了句:“那倒也没那么严重……” 转而,他作不悦状的道:“天云,你这话说得不对哦,我会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 旋即,他以讨好似的口吻催促道:“你看太阳那么晒,咱们还是快走吧……”说着,将随身带的油纸伞打开,替傅天云遮挡起太阳。 傅天云虽然仍在生陈显阳的气,但她也是懂得凡事应适可而止的道理。 于是,她便顺势跟着陈显阳往前走去。 二人走了没多远,途经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 傅天云想起圆儿即将入官塾,便打算买一套文房四宝送他,遂走进了铺子。 铺子里,老板正在招呼客人。 但听他夸耀的介绍着毛笔和砚台:“客官,这狼毫宣笔和歙县香墨,不仅地道正宗,还沾有贵气、灵气……呐,今次圣上特开的恩科,新晋的榜眼和探花,用的就是咱这狼毫宣笔和歙县香墨,可都是在文曲星庙开过光的,客官,您若是买回去用,来年必定也在三甲之中啊……” 陈显阳闻言,忍不住对傅天云低语道:“这老板还真是能瞎说,我跟表哥用的笔墨,是老太君专门着人去当地定制的,是我娘拿去文曲星庙开光的,怎么成了……” 傅天云小声打断道:“生意场中的人就是这样的,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甚至张冠李戴,无非就是谋利,况且,若非货品掺假或有所损伤,又有谁会深究说法虚实。” 陈显阳听后,先是作不平状的双手环抱胸前。 随后,他若有所思的抬起一手,来回摩挲着下颚。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老一少走进了铺子。 那老者,看着慈眉善目,年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一身青灰色的长衫,衬得他略有些文人气质。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着一袭浅蓝衣服,样貌倒是生得端正,唯有那看人看物,不屑一顾的眼神,令人有些不适。 老板见陆续有客人进来,可手头上的生意还没敲定,便有些急,遂赶紧伸手去拉扯一根连接至楼上的绳子。 不多时,就见其妻女,端着茶水出来招呼客人。 陈显阳和傅天云也不急于赶时间,入座后,便品着茶闲聊。 再看那一老一少,从甩衣摆入座,到整衣袖接茶,喝茶,浮夸的举止,不仅让陈显阳差点喷茶,还令老板的妻女险些没能忍住笑。 其间,老板手头上的生意得以成交,便要招呼陈显阳和傅天云。 却听那蓝衣少年喊道:“本公子要见贵亲,烦请老板给选两方好砚。” 他所说的言词客气,语气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对此,老板多少有些皱眉,遂示意妻子去拿砚台,自己则招呼起了陈显阳和傅天云:“陈大人,傅二小姐,光临小铺,不知要买些什么?” 陈显阳替傅天云说道:“噢,傅尚书的公子将要入官塾,我们想送套文房四宝……” 老板闻言,哈腰道:“噢,是送傅尚书的公子啊,那可得精挑细选……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二位拿最好的……” 就在他转身之际,只听那蓝衣少年,指着老板娘拿来的砚台,呛道:“原以为,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是拿市面上的普通货色来糊弄而已……唉,也难怪……临安可不比以前了,如今也算是帝京了,人的眼界高了,看人也自然更注重于分三六九等……” 转而,他脸色一变,以指责的口吻对老板道:“莫要以为,是外乡人就可以轻慢。须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保不齐,你今天看到的是无名小卒,改日便成人中龙凤!” 但看那正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老者,轻咳了一声后,提醒道:“与人一般见识者,与一般人何异?” 老板听后,虽觉不痛快,但碍于生意要紧,便耐下性子,赔上笑脸道:“客官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给您拿上好的砚台……”说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