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华来到旧居,只见昔日的小院,已经是残垣断壁。 推开破败的大门后,他走了进去。 但见满地的腐叶,被时而吹过的风带起,在他的周围,散开后,又聚拢成旋涡,转而,又安静的回落到地面。 他环顾四周,神伤不已,叹了口气后,走到已满是苔藓的石桌旁,打开食盒,从中取出香烛来点燃。 跟着,又从食盒中拿出一碗清水,一把小刀,及一道符,然后将符点燃,并用碗接着。 随着符灰片片落入碗中,他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划。 顿时,鲜血涌出,一滴滴的滴入碗中。 最后,他将掺了符灰和鲜血的水,撒向空中,并一声声喊着:“娘,娘您出来……娘您出来见见天华吧……娘……娘……” 但回应他的,除了偶尔被风带起的腐叶,别无动静。 他似是不甘心,从食盒中拿出一个水壶打开,将碗中注满水后,依照刚才的方法,又重新做了一遍,可还是不见有任何效果。 他不由得急躁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灵?我这不是按照手札中所写的来做的吗?以己之血,溶于水,撒向空,呼唤至亲之魂相见……可为什么不灵?不可能不灵的……回梦老人都能让人死而复生,招魂术怎么可能不灵?” 他只顾着因施术不灵而懊恼,尚未察觉到,在小院的一处残墙上,一双神秘的眼睛,正透过墙缝,注视着他。 就在傅天华想着再试一次时,却情绪失控。 只见他冲着四周喊问道:“娘,您为什么不出来见天华?是您还在生气吗?您要我说多少遍?您为什么就是不懂我想的呢?娘……您出来好不好……您让我跟您说清楚……娘,您出来啊!” 他喊着喊着,竟似小孩撒泼般的坐到了地上。 这时候,天空下起了细雨。 雨点落在他的脸上,慢慢的,他冷静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时,察觉到了一旁的残墙有异样。 他喊了声:“什么人?”后,当即疾步至残墙前察看。 只见残墙缝隙处人影一闪,傅天华也旋即展开轻功,飞身上墙。 可待他来到墙外的夹巷后,却不见有什么人的影踪。 正当他惊叹于来人轻功之际,但听巷外传来一阵嘈杂。 待他赶出夹巷去看,原来是一群顽童和几个闲汉,在追看取笑一名披头散发,浑身是泥的疯汉。 傅天华怀着心事,也懒得看热闹,就在他转身之际,与人撞了下肩。 那人赶紧停下来回身准备赔不是,却原来是陈文瀚。 二人互相认出对方后,但听陈文瀚激动的道:“天华?!啊!我今天出门前占卜,说会撞上贵人,我道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你这位朝廷新贵啊!” 傅天华先是摆着手,道了句:“诶,什么朝廷新贵?” 随后,他打量了一下陈文瀚后,笑问道:“对了,你怎么还留在西莱镇?” 陈文瀚笑了笑道:“本来,我也想离开的,可那阵子,不断有南逃的,还有传闻说,金兵会长驱直入,我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易静不易动,后福祸中藏……” 他说着,边端详傅天华,边问:“天华,你近来,可与什么人,有冲撞?” 傅天华闻言,不禁想到了宗泽,但嘴上却否认:“没有,你都说我是朝廷新贵了,怎么会跟谁有冲撞……” 说话间,但听有顽童笑着喊:“独眼傻王均,没羞没臊、丢人现眼……” 傅天华一听到王均的名字,心头怒火顿燃,当即要转身冲向人群。 陈文瀚见状,赶紧横身拦道:“天华,你别冲动,你……” 却听傅天华怒喝一声:“你给我让开!”便去推陈文瀚。 陈文瀚却拼命拽住傅天华的手,劝道:“天华,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当初,你跟赖家一家人离开不久后,王均也离开了,我还担心,他是不是去找你们麻烦的,于是就算了一卦,还好是有惊无险……后来,王家忽然有不少大夫进进出出,我打听了后,原来是王均脑袋受伤,成了傻子!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不就是现世报嘛!” 傅天华恨声道:“那又怎样?我娘跟我师父的仇,难道就不用报了吗?我所受的苦,也白受了吗?” 陈文瀚反问道:“他如今已经是个傻子,你杀一个傻子,有什么用?” 傅天华反驳道:“是,他是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还是清醒的……” 但听陈文瀚打断道:“你也说,你是清醒的,他是傻的。你杀了他,没错,你是报了仇,解了恨。可他呢,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你杀他,等同是帮他解脱了!与其让他一了百了,还不如,就让他受这现世报。再则,你已贵为国师,不值得,为了这厮,脏了自己的手,还影响官声啊……” 傅天华听完陈文瀚的这番话后,似是消减了些怒气。 他看着王均被人追看取笑的狼狈背影,脸上的愤恨,逐渐转变成了轻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