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镇东小院,方青梅正一边没话找话的陪素蕊聊天,一边时不时的探头向柴房张望着。 柴房里,廉九龄费了好一番气力,总算是将傅天华琵琶骨上的锁骨钉顺利取出。 傅天华谢过师父后,未敢耽误他调息,遂包好伤口换了衣服后,准备去劝母亲跟自己走。 素蕊乍见面色苍白的儿子,先是大惊失色,上前拉住儿子问:“天华?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她向外看了眼后,复问:“你怎么回来的?是县老爷放了你吗?” 傅天华无暇细说,催促道:“娘,您先别问这么多了……您快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跟师父走……”说着,着手去帮母亲拿衣服。 素蕊讶然:“廉师父回来了?走?走这么急做什么……” 转而,她想到了什么,一把扯住儿子追问:“天华,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啊!你是逃出来的!” 傅天华有些不耐烦:“啊呀!娘啊!您就先问这么多了,好不好!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地方,孩儿再跟……” 谁知,还没等他说完,就挨了母亲一记耳光。 方青梅见状,忙上前劝:“婶子,您这是做什么嘛!有话好好说啊!天华身上有……” 但听傅天华打断方青梅的话,捂着脸,委屈地道:“娘!我是惹了祸!我是逃出来的!我若不这么做,怕是再也见不到您了!我不怕死!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们白受这么多苦!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不做傅家的大少爷,也照样能出人头地,甚至显贵于人前!” 他说着,跪倒在地,带着哭腔求劝母亲:“娘!孩儿求求您了,您先跟孩儿离开这里,等到了安稳的地方,您要打要骂,孩儿绝无一字怨言……” 素蕊却像是钻了牛角尖似的,哭骂起儿子来:“天华啊!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小时候,你也任性,可还不至于不学好!怎么现在越大越爱闯祸了!衙门的钱是能骗得的吗?啊!你还敢逃出来!这一走,可就成了逃犯!从此要亡命天涯了呀!你,你遑论出人头地啊!再则,我们这一走,会连累赖老爷一家的!赖老爷、赖夫人一直对我们母子关照有加,凤罡少爷更视你为兄弟,这还恩尚且不及,你却给赖家招了这么一场大祸!” 只听方青梅有口无心地劝:“婶子,您说得也太严重了,天华不就骗了点钱嘛……就算天华走了,衙门也不会太追究的……再说,天华也不算连累凤罡,凤罡本来就爱捉弄衙门的人,这次是他活该!您放心,赖老爷能处理的。您就尽管跟天华他们走好了!没准,你们走了,事情就不了了之呢……”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经方青梅这么一劝,反倒让素蕊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但听她自责似的念叨:“是,我们母子都是不祥人,当年,本就不该留下来祸害人家……不,是不该……” 傅天华原已是伤痛难耐,又心急着要走,再听母亲又在念叨,恼火之下,冲口打断道:“是!我就是那个祸害!我是阴命人嘛!刑克六亲!不该留下来的不是我们!是我!是我不该来这人世!娘!当年,您就该听巧姨娘的,把我掐死在襁褓里!那我也就不会累你无家可归!又让自己这么难受了!” 这时,只见廉九龄走进来大声制止傅天华:“天华!你怎么能跟你娘这么说话!” 素蕊则是又气又伤心,捂着心口欲哭无泪。 廉九龄见状,遂对一旁的方青梅示意:“青梅,你先带天华到院子里去休息休息,让我来劝劝傅大嫂……” 方青梅应声后,扶起傅天华走了出去。 二人才到院子里,只见傅天华胸前的衣服上渗出了血。 方青梅忙扶傅天华坐下,并劝:“天华,你又不是不知道婶子的脾气,你何苦跟婶子硬杠呢……你看看你,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 傅天华神情黯然地揪着衣领,喃喃自语似的道:“伤口就是伤口,包得再好还是会裂……还是会痛……” 方青梅未解其意,顺口道:“包得好就不会裂了,要是诊治得好,莫说不会再痛,连疤痕都有可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