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胡闹!” “嘭”的一声,屋中那张平日里兄弟间饮茶小憩的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景裕第一次看到自家大哥发那么大的火,缩了个脑袋不敢吭声。 守在门口的行舟,两腿一哆嗦,就差给两兄弟跪下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快让他走吧!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被逮了个正着的景裕,进门的步子一僵,正想着找个理由蒙混过关。 可他忘了,当初习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只不过景轩不像他那样,把大多数精力花在上面,耳力比普通人仍是要强上许多的。 何况,音纱从不是厚此薄彼的人,景裕有的东西,景轩一样也都没落下过。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每天回来一身伤,还有方才提到的邱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原本想要狡辩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景裕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他,嘴里支支吾吾的,似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景轩的视线,落在了自家弟弟的衣服上。 穿得既不是平日惯穿的衣服,也不是音纱特地做的新衣…… 反而有些像他平日的练功服?上面甚至还有些脏污。 自从来了盛京,因为多次被凌风等人嘲笑的缘故,兄弟几个一向注意出门的形象,还从未这么“狼狈。” “老实交代,干嘛去了!”景轩盯着一言不发的景裕,沉声道。 二弟越是这样,他心底越是不安。 见逃避无果,景裕壮士扼腕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大哥你先让行舟出去吧,我和你说。” 还不等两人吩咐,有眼色的行舟行了个礼,拔腿就往门外跑,临走前还不忘细心的关上门。 大公子发怒太可怕了,嘤嘤嘤! “没义气!”景裕嘴里喃喃道。 “还不快老实交代!”景轩没好气得给了自家弟弟一记眼刀。 死到临头,景裕还不忘垂死挣扎一下,勉强扯出个笑脸讨好得看了自家大哥一眼,眼底满是求生欲,“噢噢,大哥你先答应我,听了别生气……” “快说!” “我这不是听说今年有武举嘛,就去报名了…然后…” …… 随着景裕的坦白从宽,景轩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尤其是在听到他没问清楚就稀里糊涂登记了之后… 大掌忍不住落在了桌上,不然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揍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一顿。 “就是这样……”景裕抬头见自家大哥脸色铁青,忍不住退了一步,眼神飘忽得看向地面。 饶是在等景裕回来之前,景轩在脑子里想过数十种可能,也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这么离谱! 是的,离谱! 若说一开始他瞒着家里偷偷参加武举,倒也无可厚非,可走错了校场算是怎么回事? 从武举变成了报名参军又是怎么回事!!! 景轩心头一闷,心中竟然生出还好他年轻,身体好,不然一定被这混小子气出病来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这事家里迟早要知道,根本瞒不住。 气得一记眼刀子甩过去,“新兵什么时候走?” “咳…将军说现在新兵招收的人数还不够,大概五六月旬的样子。” 原本在墙角当装大型摆件的景裕,伸手抓了抓额角的碎发。 他因为当初在校场的骑射表现优异,刚好被路过的邱将军看见,进来几日每天都被邱将军提前喊去操练,是以才每日一身脏污回来。 五六月,那就是殿试结束没多久就要走了。 更想打熊孩子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说,纱儿她知道吗?” 不怪他怀疑,二弟和纱儿平日里关系最好,纱儿又是个鬼主意多得,说不定两人联合起来瞒着家里呢。 意外得见景裕摇了摇头,“不知道,谁也没说。” 原先垂在身体两边的双手,无意识的蜷缩起来,褪去了初识的兴奋,周身被一种叫后怕的情绪蔓延。 是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爹娘大伯他们也刚到盛京,一家人团聚了还没有多久。 可大哥和三堂弟眼看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官场,纱儿跟兰兰姐也经营着家里的生意,弟弟妹妹年纪还小,只他…… 尽管早早和家中做了约定,只要中了举,就可以过他想要的生活。 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景裕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几日听着邱将军讲述他们当年在沙场上的故事,他想他找到了。 外头原本微亮的天空,已经染上墨色,行舟守在门外也不敢进来点燃灯烛。 屋内安静的几近死寂,兄弟两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景轩站了起来。 景裕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大哥不会是要打他吧,呜呜呜…… 看他这副样子,景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抬起拳头。 没有预料中的疼,像小时候一样,他挥拳轻轻捶了一下景裕的胸膛,景裕一下抬起了头,瞳孔一瞬间的放大。 “想去就去吧…” 看着自家弟弟逐渐清亮的眼眸,景轩心头微涩,他们总要找到自己的路,不可能一辈子都被护在家人的羽翼下。 “哥…”景裕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你小子,别以为过了我这关就行,好好想想怎么和家里说吧,还有纱儿,别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刚酝酿出一点感动的景裕,瞬间泄了气,目光幽怨得看着自家大哥,“哥!” 别说爹娘那一关了,就上回妹妹来问他那个架势,肯定早就怀疑了,从小兄妹两人就没有过秘密,完了! 景轩:我有一句呵呵不知当不当讲。 “大哥,你不能眼看着你孪生弟弟我去送死啊~~~” 最后一个啊字,是让他喊得缠绵悱恻,语调延绵,怎道是一个凄凉了得。 凉凉地甩给他一个“早干嘛去了”的眼神,景轩唰的一声打开房门,“肚子饿了,吃饭去。” 门外的行舟站得笔直,一点看不出开门的前一秒他还耳朵贴着房门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