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闪过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嗡鸣，犹如金属遭锐利的物品划出刺耳的音阶。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甚至有人的耳朵还在往外渗血。 突如其来的疼痛伴随着刺眼的白光，径直冲向李砚凉。 所有人都因为荡涤开来的声波头晕目眩、流鼻血，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只有幽灵号，冒着死亡的危险冲向了李砚凉。 李砚凉其实早已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声了。 因为祂断了他的通信。 按祂的解释来说，祂的能量和科技能够影响电子波传递，甚至能直接掐断并阻隔电磁波的传递，是一种更高级的文明。 所以，李砚凉压根就没听见霍峥炎的提醒。 陈慕青那边更是着急，因为他一直在试图警告李砚凉，白光并不危险，危险来自人类内部，可李砚凉一直都没有回答，他甚至试图赶到现场，可却被杨建国一个熊抱给拦住了。 陈慕青激动得对杨建国拳打脚踢，“放开我！杨叔！我要去救他！” “你这样过去，只会白白送死，你现在的任务是为地球基地提供即时传讯，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李砚凉是个稳重的Alpha，你要相信他有能力逃过这一劫！” 陈慕青哭喊着，声音因抽泣而颤抖，“杨叔，他真的可能会死，这次他真的可能会死……” 杨建国无奈也无助，“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都没揪出内鬼是谁，你不能暴露自己，你不要意气用事，慕青，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你要冷静，你得相信李砚凉。” 陈慕青哭泣着，无声地摇头，泪如雨下。 他知道这次是真正的死局。 说不定会神形俱灭。 幽灵号朝着李砚凉疾驰。 霍峥炎哭着在语音里叫喊。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哭喊。 “李砚凉，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快趴下！” “阿凉！阿凉！” “李砚凉！！！！！！！！！！！！！！” “听话！” “我求你了，李砚凉，求你了，别死，啊——！” “李砚凉！你快回来！” 一击如流星的长虹直逼月球，它划破了黑暗的宇宙天幕，却好似划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每个人的心都在揪疼。 那人的背影就站在前方，他抬头看着那团白光，似乎着了魔，全身僵住，动弹不得，站得笔直。 那击从远处打来的激光，赶在霍峥炎之前，一击打穿了他的心脏。 没有血，没有痛苦，从心脏上的创口开始，他的身体宛如被透明的彩色气泡包围、吞噬、侵入，渐渐地，从心脏开始，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空。 李砚凉平静地回过头，看向远处跪倒在地放声哭嚎的幽灵号。 这时，他接通了语音。 他像泡沫一般消散前，接通了语音。 “各位同胞。” “小心姜家人。请你们对姜家人保持警惕。” “刚才我们队伍里死了一个内鬼，他的名字叫姜斐。” “之后的事，交给你们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人都在放声大哭，李砚凉甚至听到了陈慕青和杨建国的哭声。 “原来他在跟祂交换信息？代价是牺牲吗？” 李砚凉平静地微笑，“以一换千万万，没什么好伤心的，各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越来越透明，很快，空洞吞噬到了他的颈脖和四肢。 他的目光落向了远处的幽灵号。 幽灵号的面具被霍峥炎切换成了透明色。 他哭着骂道：“李砚凉，你他妈的真是个傻逼，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回来……！” 他的声音极致颤抖，泣不成声。 “你别死好不好。”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坦白。” “我求你了，李砚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只是幻觉，只是泡影，只是一场梦，我一觉醒来还能发现你躺在我身边，对不对？” “李砚凉！你说话！” “你别在那里装高冷，你一点也不适合装高冷，李砚凉！” 空洞的泡泡吞噬了他的标志性M型唇，慢慢地向大脑延伸。 他整个人，都透明了，像是藏在了空气里，成了空气的一部分，成为漫天星尘的一部分。 他在黑暗的天幕之中，与光芒一同湮灭。 没有留给霍峥炎一句话。 便彻底地隐入了尘埃之中。 与此同时，在霍峥炎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中，那股让人头皮发麻且极具压迫感的白光，慢慢黯淡，直到彻底消失。 真空之中，除了那个孤零零的发信器，旁边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没入真空里的尘埃在飘荡。 霍峥炎的哭嚎声让每个人都沉默地下了头。 地球指挥部，霍知鸣叹了口气后，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广播前，拿起了麦克风。 两三个呼吸之后，他沉痛地吐出三个字： “降半旗。” 霍峥炎是被人用担架抬上飞舰的。 在那之前，他用手不断在空气里抓握着什么，试图把什么东西聚集着揽到怀里。 别人说什么，他都好像听不见，对一切行为和其他人的话无动于衷。 他像一尊没有感情没有神智的机械，刻板地不断重复着抓握空气的动作，又重复拥抱空气的动作，甚至差点用刀给自己心脏一刀，好在其他工程师都拦住了，把他死死按住，这才没出第二条人命。 医护人员不得不先把他抬上担架，捆住他的手脚，运送回飞舰，才成功把他身外的机甲卸除。 这时，人们才发现，霍峥炎绝美容颜上，神情呆滞，眼里落出滴滴血色。 血泪顺着他的面颊落在机甲里，淌得到处都是。 他的身上也染成了红色。 等到末婶给他扎了一套鬼门十三针，他才幽幽地回过神。 回过神的第一秒，他看向空气，看向自己的左边，喃呢地问：“阿凉呢？” 他的眼角还挂着猩红的血泪。 “阿凉……去哪了，他去……他去跑步了吗？现在几点了？我还等他给我做红酒焖牛排呢……” 也就在这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 霍峥炎的头发，在人们的眼里，越来越灰。 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在这一瞬，白成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