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一行人,李家,蒙家,出席了乔绫的葬礼,以一面之缘,为他上了香,希望他能一路走好。 但至始至终,哪怕到了头七下葬,他们其实都不明白乔绫是怎么死的。 村民们虽统一口径,说乔绫死于溺水,但他们看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掺着点儿不服气。 李砚凉也想不明白,乔家村的人,是以善水闻名的。 善水和会水,那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种人生来就活在水里,和大海做朋友,另一种人,只是单纯的会游泳,未必了解大海的狂暴。 乔绫会在海里溺死? 谁信? 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他杀,谁都不信他会溺死。 更别说见过他尸体人,见过那两行血泪的人,见过他浑身是伤的人,见过他死不瞑目的人。 谁都不信他是溺死。 但在三长老的安抚下,他们暗中开了村会,决定忍辱负重,为了乔家村的安危,把这事情的真相给暂时藏下来,再以最高规格的葬礼厚葬乔绫,并把他的名字写在了祭坛的下方。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再由三长老亲自带他过桥。 那座桥自古以来,只有大长老能过。 是的,三长老知道,也许等到那天的时候,也许她也大限将至了。 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们,都背上了沉重的枷锁,重新回到了太阳底下,佯装无事发生,接受现实,快乐地活着。 午哥的孩子突然出现,是其中一个小插曲。 说是认不得,只是借口,其实是他们不敢认。 午哥一家人的死亡也无比离奇,用当时探案的警员的话说,午哥的案子,复杂程度堪比“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推理小说。 再加上他们死的那天晚上,是涨潮季节,别看天气晴朗,海水表面十分宁静,实际上暗流汹涌,而且,时不时还会有巨大的竖状离岸流出没。 要是被卷入,很可能会被暗流瞬间带到海平面下近300米左右的地方,连穿救生衣都没有存活的可能。 村民们的口供也都说明,他们那几天都没出海,连浅海都没出,因为这时候出海十分危险,他们很忌讳在涨潮季节出海捕鱼。 所以谁都不知道凶手是否是月岛居民。 倘若那凶手就是月岛居民的其中之一,那午哥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因为看到了凶手的模样,才瞎了的。 那凶手能用如此高超的手法杀了月岛上的人,还不留痕迹的跑得无影无踪,谁能保证他不会以为知道了孩子还在,就继续回来杀人灭口,甚至波及到乔家村村民们? 他们不敢认他,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好在那孩子,是个聪明人,张口就自我介绍,说了一个化名,便瞒天过海了。 李砚凉他们,是在一处游乐场所碰到他的。 “丑八怪!” “还是个瞎子!”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在地上打滚的表情,像不像狗?” “看不见,那就用鼻子闻嘛,来,你来抓我呀!” 他们围着他,戏弄他,手里还捏着什么,似乎是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些红红绿绿、蓝蓝黄黄的内容,远看一片花,近看就能发现,那是蜡笔或者油画棒之类的儿童画,画的,大概是海,还有海岸两边的两把红叉,太阳,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内容。 仔细一看,大概是藏宝图吧,模仿海盗的藏宝图画的儿童画,很是幼稚。 那张纸,对他很重要。 他倒在地上,浑身是伤,声嘶力竭地喊着:“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嘻嘻嘻,想要吗?想要这张画吗?” 滋啦—— 他们把它撕成了碎片,再把它如撒钱一样撒向空中。 “哈哈哈,天女散花咯!” “哈哈哈哈哈……啊——!” 那笑得正欢的少年飞了出去,一下撞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狼狈地吃了一口泥和枝叶。 “谁——啊!” 为首的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也一下栽倒在灌木丛里,双手蒙蒙的在空气里乱扒拉,完全失去了平衡,起都起不来。 “欺负人是吧!” 李砚凉双手抱在胸前,凶神恶煞地瞪着前面的三五人,完全没有怯场的意思。 他身后,两个比他矮半头的小孩跟着跑来,三人身后,还有神情严肃且刚报完警的大人。 三五人一看,这情况不妙,赶紧伸手去把灌木丛里的两人捞起来,撒开腿,掉头就跑。 “孬种!” 李砚凉冷哼一声,把身后的人赶紧拉起来,软声问:“你没事吧?疼不疼?” 他这才发现他看不见,小声问,“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你家人呢?” 他却只是一个劲地哭,又趴回了地上,双手在粗糙且满是碎石的地面摸着着,嘴里慌乱地问:“我的画呢?我的画呢?他们撕了我的画吗?” 李砚凉扭头一看,那画已经像火箭坠机一样解体了,碎片散得乱七八糟的,有些还被风吹跑了,他赶紧指示刚赶来的蒙氏兄弟二人去把画的碎片捡起来,安抚完地上的人,他也扭头去找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