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因果
因果。
这是一个比创造丶万灵丶诸相等等都要更玄乎的多的词。
陈牧对于因果的体悟最浅,或者说对因果的相性最差,实际上是有原因的,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要探究因果,则始终绕不开系统面板本身!
追溯他的过去,在那小小的郡城,他意外和许红玉相遇,得到对方赏识,这是果,而追溯其「因」,则是由于他依靠系统面板练成了一部刀法,方才有了之后的果。
同样,
他最初遇到的敌手,何家何明轩,是因他投入许红玉的摩下而将他视为敌人,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最终的结局则是死于他的手中。
而造成这一结局最重大的缘由,还是他藉助系统面板,在短短时间内大幅度的提升了实力,拥有了能够破除威胁的手段。
绕不开系统面板,他自然对因果玄奥的相性就很差。
因果一脉,探究的就是事物的根本,起源以及结果,而他对于系统面板,根本就不知道其起源在何方,也不知道其结果会通往何方,这就是他认知路上的巨大障碍。
「此所谓,有失有得?」
陈牧心中自语。
依靠系统面板,他得以在短短几千个界年内,就修炼到如今的实力,但也因为系统面板,使得他参悟因果玄奥受到重重障碍。
但以他来看,他的所得还是远大于所失。
因为系统面板虽然造成了他体悟因果一脉的困惑和障碍,但并不是彻底堵死了他参透因果一脉的道路。
理由也很简单,若是系统面板的障碍摆在这里,要他单凭自身能力,彻底参透完整的因果玄奥,那的确是极难极难,难度恐怕都接近参悟玄奥融合了。
然而也恰好因为系统面板的存在,他根本不需要将因果一脉完全悟透。
他只需要悟出一部分,得到足够多的经验,就能利用系统面板,来直接观摩因果玄奥的本身,从而直接悟透因果,从根源上理解因果的奥妙。
即使这个过程略微有些波折,但对他来说,仍然还是畅通无阻的,参透完整的因果玄奥,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因果,嗯,这一脉倒是十分特殊,相比起这暗天之渊,反倒是在大宣世界那边,参悟因果的效率会更高一些。」
暗天之渊中虽然也会偶尔浮现出一些玄奥的本质,其中也会包含因果玄奥,
但暗天之渊的本质又极其混乱,以陈牧的判断,其内部的因果恐怕都是颠倒错乱的。
反倒是大宣世界这样有着正统秩序的世界,更适合他来参悟因果。
大宣世界。
距离魔灾降世,第一位以武道登临神境的存在陈牧,击退魔族,守住一方天地,已经过去了十分漫长的时间,这一切早已成为了仅在世间流淌的传说。
不光是陈牧,哪怕是陈牧身边的人,诸如陈玥丶陈瑶等人,乃至陈牧曾经收下的弟子金铃儿,甚至是金铃儿的弟子—--这些也都已经在世间成为了传说。
如今的天下,乃是一圣一朝,百宗俯仰的格局。
所谓『一圣』,指的是世间所有武者们都梦寐以求的圣地,七玄圣地。
七玄圣地自然是由曾经的七玄宗蜕变而来,历经上万年的积累,已经成了世间无可争议的第一极,地位超然,远高于一切凡俗势力,甚至凌驾于王朝本身之上,能够一言改立。
所谓『一朝』,则是统御世间的王朝,依然还是大宣王朝,但本质上和陈牧那个时代相比,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牧成为界主之后,不仅仅是他身边的人,连同馀家,陈家等等,都以极快的速度发展,在上万年的岁月里,都成为了当世顶尖的大族势力。
这些大族势力,在壮大的过程中,也与曾经的大宣皇室姬家产生了许多密切的联系,万年以来联姻不知凡几,尤其到了现在这一代,已很难说当代的帝皇,
体内流淌的究竟是姬家的血脉更多一些,还是余家,陈家的血脉更多。
陈家和余家,因陈牧和许红玉的存在,本身就有着超然的地位,因而也并不在意世俗的王朝权柄,没人在意那个所谓的帝位,故此帝位仍然落在姬家手里。
只是相比起「姬姓」,历经万馀年发展变幻,陈姓和余姓甚至还要更尊贵一些,而陈家和余家也同样能决定大宣王朝的帝位由谁继承。
「世间脉络由我而起,至今为止,诸因皆在我。」
如今的大宣世界,因为他这个界主的存在,比起数万年前,整体面积至少大了近三倍,天地元然的浓郁程度也高了近一倍!
陈牧俯瞰整个大宣世界,目光掠过那一座又一座城镇,一个又一个人影,仿佛看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这些丝线互相纠缠,拧成一股,然后每一股又彼此相合,最后汇聚成一条通天的金线,这条金线的尽头便是他自己。
他是大宣世界的界主,崛起于大宣世界,他自己自然就占据了如今大宣的全部因果。
哪怕是与他毫不相干,没有任何血缘的生灵,本质上也是他的后裔,因为万物生养于天地之间,而他就是天地本身,正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故而世间所有生灵与他都有着斩不断的因果,除非是超脱于天地,修成神境,否则都无法摆脱他的影响。
观察自身的因果没有意义,他要观察的是世间众生。
「我与世间众生本就有着不可斩断的因果,以此能够知晓未来命运,若是由点及线,稍作干扰,又会对因果和命运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陈牧俯瞰众生。
某处山林间。
一名仆从模样的老人,正带着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逃窜。
后方是数十个黑衣人,皆手持利刃,眼神冷漠,一路追杀,其中有人拈弓搭箭,一箭破空,进发出铮铮之音,更泛起丝丝雷光,进射向那少年。
「婷!」
老仆一声冷哼,一手提着少年,另一只手猛然挥落,硬生生将那支箭矢握在了掌中。
箭矢进发出差一片雷光炸开,但最终还是在老仆的掌中湮灭。
不过。
当老仆扔掉那支箭矢时,掌中还是浮现出些许焦黑的痕迹,显然并不是完全无伤。
「吴伯!」
老仆提着的少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担忧的出声。
被称作吴伯的老仆却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然提着少年,在丛林间大步前行,同时说道:「少爷安心,这惊雷箭虽蕴含些许惊雷之力,但发箭人实力弱了些,无法将此箭威能发挥到极致,对老奴没有太大威胁,再往前一些就是甘露河,老奴久练坎水一脉,只要入了水,定能带少爷摆脱追兵。」
他提着的少年名叫余安,余姓,也的确是余家的一脉,不过只是偏远旁支。
当今天下,余家是真正屹立于大宣世界巅峰的大家族,即使是偏远旁支子弟,也没什麽人胆敢肆无忌惮的追杀。
因此,追杀这余家少爷和老仆的,也同样来自于余家,来自于另一脉。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余家发展上万年,成为世间第一大族,其内部的纷争自然也是混乱不休的,为了资源和地位,亲兄弟亦会成为仇敌。
余安这一支便是如此,他父亲余心远曾是偏远旁支崛起的一位天骄,横压一时,甚至开始与主家争夺正统之位,但最终失败了。
派系斗争十分残酷,尤其是小地方的争斗,家主之位几乎等同于土皇帝,旁系分支试图入主正位,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下场自然也是十分惨烈。
余安这一支,几乎尽灭!
包括余安自己,也遭到来自主脉的追杀,幸在有一位忠心老仆一路保护,隐姓埋名一路远逃,可不久前还是被发现,于是再度遭到追杀。
老仆吴南护着余安,时不时挡下来自后方的箭矢,如此一路远逃,逃出约莫数十里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滔滔大河。
甘露河!
说是甘露,实际上却是一条极其枯黄浑浊的河流,河水更是无比汹涌,这样的河流哪怕是易筋锻骨的武者也不敢轻易下水,唯有修炼坎水一脉,且达到五脏境,才能从容入水。
只是就在老仆携少年接近河畔之际,没等他送上一口气,其脸色就霍然一变。
因为在那河边,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披青衣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吴南认识,名为余尘,来自于主脉,乃是一位六腑境的强者!
在这偏远之地,六腑境实际上已经是顶尖强者,这边的余家主脉最强的高手,也只不过是一位宗师而已,远远比不上中州那边的余家正统。
实际上这边的余家主脉,也只是中州那边的旁支,而他们则是旁支的旁支。
「闹剧到此为止吧。」
余尘看向奔逃而来的吴南和余安,语气轻淡的道:「逃了这麽些天,你们也受苦了,不必再多挣扎,余安终究是我的子侄,我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废了他的根骨,族里可以给他一处铺面,让他安度馀生。」
「我家少爷,和老爷一样心志极高,若是那般,与死了又有什麽区别?」
吴南语气平缓的开口。
他清楚余安的性子,这种结局不是余安愿意接受的,宁愿一死。
余尘淡淡的道:「你逃得掉?」
吴南道:「老奴只能试试。」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双方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直至相距只剩下数十丈之际,吴南猛然发力,将余安高高抛起,绕过余尘,往甘露河的对岸抛去。
与此同时,他那衰老佝偻的身躯猛地一下子展开,周身衣衫炸裂,露出乾枯衰朽的身躯,但此刻那乾枯的身躯内部,却浮现出一片片炽烈的血气。
「你倒是忠心。」
余尘见状,倒是轻叹了一声,知道吴南施展的是拼命的手段,这样肆无忌惮的燃烧气血,事后即使不死也要经脉尽断,何况又是这个年纪,一旦使用这种秘法,几乎必死无疑。
「休想逃!」
后方追杀而来的黑衣人,见到这种情形,有人立刻冷喝出声,一刹那间数道箭矢破空飞出,却不是射向吴南,而是射向被吴南抛往河对岸的余安。
吴南见状长啸一声,整个人猛然在河岸一踏,刹那间河水炸裂,掀起一片片巨浪,将那些箭矢悉数卷入其中,尽管不曾完全碾碎,但也使其全部偏离了方位。
同时。
他整个人也是猛然扑出,向着余尘杀去。
余尘微微摇头,轻轻一挥衣袖。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吴南那充斥着水光,犹如滔滔江河般的一招,被硬生生阻拦在半空中,同时附近狂风大作,甘露河上掀起的滔滔河水也是一片片的溃散。
噗。
吴南喷出一口鲜血,眼眸中露出一抹震惊。
「—领域?!」」
「还差一点。」
余尘摇摇头。
砰。
吴南终于承受不住那股威势,一下子浑身骨骼传来一片片崩断的声音,整个人犹如一个破口袋般向后摔去,目光也是黯淡下来。
他眼角的馀光更看到,被他抛往河对岸的少年余安,也是被那股席卷四方的狂风卷中,在空中被生生遏制阻碍,最后没能落向对岸,而是笔直的坠入河中。
余安虽然也资质不凡,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练肉圆满,但坠落到甘露河这种极其汹涌恶劣的河流中,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他有心相救,但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最后不甘心的死去。
刷!
众多黑衣人此时也赶到了岸边,皆凝视向河岸。
「就这样吧。」
余尘看了一眼河水。
余安落到这条河中必死无疑,他也并不想亲手杀了余安。
「是。」
黑衣人中本来有人试图下河继续搜寻,但听到余尘的话,顿时齐齐应声。
余尘看着河水证惬出神,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身,消失不见。
河底。
余安落河的一刹那,就被一股汹涌的暗流卷入了河底,他竭力试图稳住身形,但哪怕是练肉圆满的体魄,依然无法对抗这汹涌的暗流,被裹挟着在河底一路冲撞。
在连续撞上几处河底礁石后,他听到了体内骨骼碎裂的声音。
到此为止了麽?
余安脑海中浮现出这麽个念头,心底充满了不甘。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那汹涌的暗流,却是逐渐的开始平缓下来,裹挟着他又往前了一段后,一下子将他推进了一处位于河底的洞穴内。
这洞穴内,却是诡异的没有任何水流,他刚被冲进洞穴,就一下子摔在地上「咳,咳咳·—」
余安接连咳出几口泥水,尽管浑身剧痛,但依然还是勉强撑起身体,往前方看去。
旋即他就看到,在这诡异的河底洞穴内,在他的前方,一道人影屹立在那里,对方一袭长袍,就这麽负手而立,目光轻淡的打量着他。
「前.·—.咳·多谢.·前辈——救命·——·
余安看到陈牧的瞬间,便目光一凝,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艰难的冲着陈牧开口。
陈牧看了一会儿,语气平淡的道:「你是余家人?」
「—是。」
余安试图站起,但腰部的剧痛让他无法站立,只能撑起半个身体,艰难的回答着陈牧的问题。
他不知道陈牧是谁,但能够在这河底弄出这麽一个奇异的洞穴,将所有河水都隔绝在外,这种手段显然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就是五脏境丶六腑境都不可能,面前的陈牧虽看上去十分年轻,似乎比他也大不了太多岁,但却极有可能是一位宗师!
「余家—」
陈牧望向远处,轻喃一声。
他的询问自然是废话,实际上只看上一眼,他就已经知道了余安的身份和一切来历。
时隔上万年,如今的余家早已是一个庞然大物,虽然都是许红玉的后辈,但算到余安这一辈,血脉早就已经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余家能走到今天,一部分因果来自许红玉,一部分来自于他,或者说主要的根源是在他。
有许红玉以及馀九江等人的早年之因,才有馀家今日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