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皇城内。
“竖子安敢如此!”
姬玄非震怒。
他身披龙袍,一股浑然威压蔓延开来,令整个殿宇都发出一阵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将要崩塌一般,整个宫廷内的宫女内监皆是颤颤巍巍,不敢作声。
此刻在姬玄非的面前,正摆放着一面泛着灵光的镜面,镜面上映照出的,赫然正是寒北玉州,七玄宗山门外发生的一幕幕景象!
灵兵,窥天镜。
这亦是不曾排列在大宣灵兵谱上的灵兵,乃是大宣皇室的底蕴之一,借由赵权身上携带的一缕窥天镜气机,便可横跨道府,窥视万里之外的天地。
借此灵兵所观之景,几可遍及八荒,比起天人高手的感知范围还要更为庞大的多,但局限性也有,那就是仅能窥探到大致的画面,不够细致,也感知不到更具体的东西,不像天人高手,心念一起,交融天地,则千里范围内,蝇虫振翅都难以逃过其耳目。
而此刻。
陈牧于七玄宗山门前,拒接圣旨,甚至将赵权灭杀当场的一幕,也是映照在姬玄非的眼帘之中,令他心中一时震怒不已。
他乃堂堂宣帝,位及九五,尊崇以极,而今也是执掌朝廷权柄,统辖天下,下旨赐封陈牧为北寒王,已是主动向陈牧寻求妥协,可陈牧竟如此狂妄无礼,抗旨杀人!
“陛下息怒。”
玄机阁主伫立在姬玄非身后,此时也是面色阴沉,但还是出声开口。
姬玄非眸光冷冽,语气中蕴含着怒火,道:“区区一武人,如此猖狂,致朝廷威严如无物,难道还要朕亲自向其低头,俯首称臣吗?!”
是!
陈牧乃千年以来第二位练成乾坤之道的人物,功盖绝世,放到千年之前,那是能如姬家高祖武帝一般,横扫天下,肃清八荒,一统江山的人物。
但如今可不是千年之前那个时代!
当初百国林立,纷争不休,人心思定,他先祖姬昊乃是凭举世无敌的武艺,得到世间无数人的追随,如此方才一步步扫平乱世,开创大宣千年之基业。
可现在的大宣王朝,坐拥天下千年,积累无数底蕴,远非当年乱战浮沉,风雨飘摇的脆弱百国所能相比,纵然天下九分,凭他手中所执掌的权势,放在千年之前,那也一样能够横扫天下,定鼎乾坤。
纵是姬昊再世,放在如今这个时代,也一样不可能撼动大宣天下。
陈牧乃是风云交汇,天地浮沉中诞生的人物,比他姬家当年的先祖更为璀璨,但那又如何,如今的大宣王朝统御世间一千四百年,可不是当初那一片废土般的山河!
他的确是不想在当今这個局势下,与陈牧继续相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怕了陈牧,倘若毕生苦求的九五尊位,淬体换血之境界,他皆达到了之后,还要向陈牧这样的世俗武人低头,俯首称臣,那他这无数年的忍辱负重,明争暗斗,岂不都成了笑话?
姬玄非将冷冽的眸光投向窥天镜上,看到陈牧的身影化作一束长虹,横跨天穹,向着京畿道,向着中州所在的方向而来,他眼眸中也是露出一丝火光。
想和他斗,
那就斗上一场罢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他的确对陈牧这样个人武力抵达世间绝巅的人物忌惮万分,但这里是中州,是大宣朝廷之所在,是天下九道的中枢!
晋、楚、赵六王联手,背后无数的换血高手乃至不止一位天人存在,在这中枢之地,也撼动不了他的权势与地位,被他逼迫的皆出走中州,裂土自立。
在这里,陈牧又如何?!
“如今形势,不做过一场,看来也是的确无法使其退让了,咳”
玄机阁主盯着窥天镜,此时也是眸光深邃的开口。
其实陈牧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让姬玄非下旨赐封王爵,一方面是代表姬玄非这一脉正统皇庭的势力,向陈牧表达和解的意图,另一方面也是意在挑拨陈牧与镇北王袁鸿的关系。
毕竟如今的袁鸿,以镇北王之尊,操纵镇北府,统御寒北十一州之地,而若是陈牧被封为北寒王,立足于玉州,那么自然就令袁鸿这位镇北王以及镇北府都相当尴尬。
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阴谋,而是摆在了明面上的阳谋。
传达的意图也很简单。
倘若陈牧愿意与朝廷一脉暂时和解,那么朝廷正统将在寒北之地支持陈牧取袁鸿而代之,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协助陈牧一二。
虽说陈牧要是取代了袁鸿,掌控了整个寒北,的确会让陈牧的势力急剧膨胀,真正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但如今天下九分,晋、楚等皆虎视眈眈,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朝廷也根本不在意那么多,总归能让陈牧和袁鸿缠斗一番,便能腾出很大的转圜余地。
反过来。
陈牧不愿与他们和解,也很正常。
玄机阁主曾研究过陈牧性格,其人崛起于微末,仇恨分明,睚眦必报,行事向来肆无忌惮,如今有了盖世无敌的个人武力,那也大概率不会将朝廷放在眼里。
这样一道赐封旨意下达,若是陈牧无意和解,视这封旨意为挑衅,那么接下来也大概率会有所动作,而其中最好的一种情况,那便是陈牧孤身出寒北,赴中州!
玄机阁主最担忧的是陈牧与袁鸿之流搅合到一起,又或者受到了晋王、楚王等人的拉拢,那样一来陈牧具备的就不单单是绝世的个人武力,也将拥有庞大的势力底蕴,对于姬玄非的帝位才算是有了真正巨大的威胁。
现在。
陈牧似是打算孤身赴中州,却正是他预想当中最好的状况之一,在这里,依仗大宣王朝的千年底蕴,与陈牧斗上一场,说不定还有望将陈牧镇压在这中州之地!
纵然难以镇压,将陈牧驱逐击退,也是一件好事,既能震慑各方势力,也能令陈牧体会到大宣的江山绝非一人之力能够撼动,到时候也就有了更多的转圜余地。
也正是因此。
玄机阁主并未刻意嘱托赵权,让其前去七玄宗宣旨时将姿态尽可能的放到最低,毕竟一切还是要以实力说话,陈牧如今登临换血,可谓目空一切,并不知晓大宣王朝千年底蕴何等雄厚,总要斗过一场,方才能让陈牧知晓,个人之力终有穷尽之时。
姬玄非挥了挥手,令窥天镜上灵光交汇构成的画面消散,继而在宫殿内踱步,尔后眸光一闪,道:“程卿,去请两位天人前来议事,另命人传令,让东司总司主、天理军统军及诸位宗门太上,到前殿一聚!”
“李铨,再替朕去请梁王兄,也到前殿议事。”
声音中蕴含着威严。
如今的他,可不再是那个八王中排名靠后的韩王了,而是大宣新君,换血高手,能够调动的势力无数,陈牧若是想来中州滋事,那尽可来试上一试!
“咳咳得令。”
玄机阁主程祖剧烈咳嗽两声,但眸光却始终一片深邃,此时应声之后,踏步出殿。
“喳。”
侍立在殿前的一名内监,也是向着姬玄非恭敬应声,继而快步出殿。
短短片刻时间。
整个大宣朝廷便迅速动作起来。
京畿道。
柳州。
这是位于京畿道最北方的一州,尽管不及中州之繁华,但隶属于京畿道十一州,也称得上大宣九十九州的腹地之一,同样是极为繁华。
辽阔平原之上,城镇村落星罗棋布,除开最中央的州府之外,光是郡府便足足有十四座之多,乃是玉州的足足一倍,若论及整个州府的人口,更是玉州的一倍不止!
柳州一州之地,便有三大宗门分庭抗礼。
而今。
在天下九分之后,柳州却又进驻了三股势力,分别是来自寒北的浩然宗、青莲宗两宗残党、以及金枪门的部分势力,混为三宗同盟,在柳州开辟地盘,与本地三宗互相割据。
这其中浩然宗与青莲宗皆是来自寒北的败亡势力,遭到镇北府的驱逐,而金枪门则来自赵国之地,亦是近似的情况,本来柳州本地的三大宗派,对进驻的浩然青莲等三宗有些不满,也是意图联合驱逐,但却遭到了大宣朝廷的法令制止。
对于浩然宗、青莲宗这种在其他区域溃败,但仍然保存有宗派传承的势力,作为大宣新君的姬玄非自然是欢迎的,十分乐意这些势力进驻京畿道十一州之地。
毕竟。
这些势力在诸如寒北道等地,都是难以立足,方才被迫来到京畿道,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要向他这位大宣帝王投诚,而他也很乐意收拢这些势力,以壮大自身。
此时此刻,在一片辽阔的平原上,一方恢弘气派的城镇坐落。
这里是柳州本土三大宗派之一的天策庄的驻地,而在位于城镇最中央,一方宽敞的厅堂内,约莫近十位宗师各自落座,正彼此争议,皆有不满之色。
“金枪门的人也未免太猖狂了,一个败落之宗派,也敢与我等抢占武夷山的资源,这等肆无忌惮,决不能继续容忍,我看该上禀老庄主,与他们做过一场!”
有人目露怒意。
“不可。”
旁边另一人沉声说道:“朝廷明令下旨,准许金枪门在武夷山北立下山门,上头显然是站在他们那一边,我等若是贸然与金枪门开战,引起上面不满,那就得不偿失,何况金枪门如今与浩然宗、青莲宗结为同盟,凭我天策庄一庄之力,也难以奈何这三宗。”
朝廷有意拉拢这些从其他道府溃败,难以立足的散落宗门,这一点众人其实皆是心知肚明,当此之时让出一些利益也是不可避免,但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产生许多摩擦。
“上面,呵呵。”
此时有人冷笑一声,道:“那位陈牧回归寒北,上面如今恐怕已是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得了天策庄援手呢。”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顿时神情各异。
“慎言!”
坐在上首的一名老者闻言,顿时眸光一沉,呵斥了一声。
陈牧与那位新君之间的新仇旧恨,还有如今化入朝廷内部的玄机阁、血隐楼等宗派,过去的仇怨,也可谓是人尽皆知,只不过这种话显然不宜随口说出,即使这里是天策庄驻地,在场的皆是天策庄长老级人物,是各院的院主,但也不宜乱语。
毕竟。
过去的韩王姬玄非,如今已是切切实实的坐稳了那个位子,纵然天下九分,姬玄非也是这京畿道十一州的帝君,胡乱非议一旦传入其耳中,难免会惹出大麻烦。
听到老者的呵斥,出言冷笑的那名天策庄院主也是自知失语,静默下来。
但。
就在众人打算继续商议如何应对金枪门之际,忽然坐在上首的天策庄大长老归元,面容突兀为之一变,整个人霍然站起,将头看向窗外的一个方向。
其他诸多宗师院主,也是都看到大长老归元的反应,皆是目光微微一变,也是齐刷刷的顺着归元的目光所向看了过去。
紧接着。
在场众多宗师院主也纷纷面色变化起来。
“这是”
有人瞳孔略微收缩,继而一步踏出,整个人陡然来到屋外,驻足于院落之中,仰头望向远处天际,就感觉到蔚蓝天穹下,弥漫的天地之力泛起一片片犹如海潮般的波澜。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见一束金色长虹,横贯天宇,仿若灿烂流星,一刹那间从天际划过,速度快到近乎不可思议,所过之处更是在天际残留下一道白色匹练。
“好可怕的速度,此是何方神圣,跨境而来竟毫不收敛!”
有人惊声开口,目露震惊之色。
在场的皆是洗髓宗师,哪怕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可怕,那一道长虹匹练横贯天宇,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其让路,这绝非一般高手能够做到,纵然是换血境的太上级人物,也不可能有这样可怖的威势。
“天人过境?!”
大长老归元此时也是瞳孔略微一缩。
放眼天下九十九州,抵达天人层次的存在,也不超过二十之数,至少他们天策庄创立近两百年,历代庄主皆不曾踏入天人之境。
一位天人高手,跨境而来,掠过天宇,绝非寻常小事。
而就在众人面色变幻,心中浮现出世间一位位天人高手的名号,思忖究竟是哪一位过境之时,一道身披麻衣的苍老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前方。
看到这苍老人影出现,在场众多宗师院主皆神色一顿,纷纷恭敬行礼。
“老庄主!”
现身之人正是天策庄的老庄主,也是一尊换血境的盖代强者。
此刻。
这位老庄主神色凝重,眸光森严,立足于众人的前方,遥望远处天际,迟滞了片刻之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是天人过境。”
“虽是天地为之开路,但其人乃是以力开道,而非驾驭天地,说明尚未踏入天人之境当今天下,尚未踏入天人,便能令天地开路的,恐怕也唯有寒北的那位了。”
此言一出。
在场诸多天策庄宗师院主,短暂一怔后,尽皆为之变色。
寒北的那位指的是谁?
在场中人,甚至放眼天下高手,如今都已是如雷贯耳了七玄宗,陈牧!
对于老庄主的判断,在场众人自然是毫不怀疑的,也就是说刚才那一道横跨天际的长虹,当真是七玄宗的陈牧,其人回归大宣才不过数日,今日却是陡然出现在柳州地界。
不。
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柳州,看其所行之方向,赫然乃是京畿道之中心,大宣之中州!
陈牧赴中州!
想到这一点后,诸多宗师院主,几乎都是吸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眸中的震动,在当今这个节点,陈牧奔赴中州,怕不可能只是去寻访一圈几乎所有人都隐隐预感,今日恐怕将有大事发生!
“天策庄麾下,听令!”
老庄主此时猛然转过身来,沉声开口:“天策庄今日封庄,收拢弟子,在老夫回来之前,所有人不得轻易外出,驻守庄内,以应惊变!”
“是。”
大长老归元以及在场众人皆是纷纷应声
话音落下后,那老庄主便拄着手杖,一步迈出,整个人刹那间消失在庄内,其所前行的方向,赫然也正是九十九州之中心,天下之中州!
类似的一幕幕场景,在整个柳州各处不断发生。
浩然宗、青莲宗、金枪门
无论外来进驻的宗派,又或者是柳州本地的势力,在短短时间之内,皆是一片震动,一道道身影迈出宗门驻地,或隐蔽身形,或悄然御空,齐刷刷动身。
这一位位动身的换血境高手,所前行的方向皆是一个
大宣中州!
而这样的情景,也不仅止于柳州,还在不断的蔓延扩散。
从柳州之地,再到上州之地,再到江州之地越是深入大宣中心,一处处州府便越是繁华,容纳的大宗派势力越是繁多。
这一日。
一道道身影皆抬头望天,或从禁地踏出,或从闭关之处走出,俱都是目光凝重的遥望天宇,各自传达一条条命令后,一个个皆是踏步而去。
陈牧身化长虹,横跨天宇而来,毫无疑问是直指当今的大宣朝廷!
这位,如今或许已是当世武道至强者的存在,或许将与统御世间千余载的大宣朝廷,迎来一场惊世碰撞,这样的事迹,这些换血境的高手,几乎没有几人能够拒绝一观!
此外。
也有众多的洗髓宗师,遥望中州,也是眸光闪烁,他们也想前往一观,但以他们的速度,远远跟之不上,纵然全力赶路,最后也大概率是赶之不上。
而且陈牧这等武道巅峰的人物,与新君姬玄非,与大宣朝廷的碰撞,也绝非一般人有资格近观,就算是那些换血境的高手们,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们这些洗髓宗师,大多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但所有人心中也都翻涌着一个念头。
如今的世间,究竟是陈牧这般,个人武力登峰造极的存在,可以举世无敌,横行天下,视皇庭如无物,还是大宣朝廷统御千年,累积的无穷底蕴,足可镇压一切?
尚且无人知晓答案。
中州。
从天穹之上俯瞰。
但见整个中州之地,共有九条山脉绵延起伏,形若九龙,拱卫中土一片辽阔的平原,那一方平原之上便坐落着整个大宣九十九州之中心,天下最大的城池,京都。
除此之外,以九条山脉为主,分散开来的地域,又将中州划分为一片片开阔的平原,目光所及可见镇落林立,数十万人汇聚的县府比比皆是,千万人众的郡城亦遍布各地。
蔚蓝天宇之上,一道金虹自北而来,横跨十数万里之遥,终于抵达中州。
那金虹之中,陈牧凭虚御空,此时于万丈天穹俯瞰九龙拱卫之中州,步伐终于略微缓慢下来,负手俯瞰这一片浩瀚疆土,一时间也生出天地气运所钟,恢弘大气之感。
“中州之地,确然繁华。”
陈牧踏空而行,俯瞰中土,神态淡然的评价一句。
他自寒北而来,的确是越往中土,经过的州府越是繁华,像在玉州,还有大片的不毛之地,但进入柳州之后,则逐渐减少,及至中州,繁华盛景更远超过玉州不知凡几。
一座座城池耸立,恢弘壮观,一方县府几乎就堪比玉州一方郡府,且整个中州囊括范围也是异常之大,可以说是天下最大的一州,几乎有玉州一倍之辽阔。
唰。
陈牧并未在中州之畔过多停留,短暂遥望中州之景色后,便于茫茫云海中一步踏出,整个人迈入了中州之地,跨入了这片大宣天下的中枢!
此时此刻,陈牧也早察觉到,来自各个方向,皆是风云动荡,有远不止一位换血境的存在,在将目光投向中州,并向着中州的方向而来,其中甚至还有天人存在的气息。
但这些陈牧俱都并未在意,只掠过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嗡!
一束金色长虹横贯天际。
纵然是来到了中州之地,陈牧依然没有丝毫掩饰行迹,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踏行而来,几乎是才刚踏入中州,便引发了一片震动!
“谁?”
“哪位天人,如此肆意,横行中州?!”
有中州的大宗门派,换血境的太上霍然抬头,面露惊容。
在武道最为繁荣昌盛的中州,哪怕是换血境的高手,往往也不敢如此肆意横行,也要收敛三分,敢这样肆意横行的,几乎只有那些天人高手才有这样的底气。
“不,不是天人,以力御道,乾坤辟易莫非是寒北的那位!”
“他不是前几日才回寒北么,今日竟孤身赴中州?!”
繁华浩大的中州之地,无论是换血境的太上人物,亦或者是洗髓境的宗师高手,察觉到陈牧的气机横跨中州,掠过天宇,尽皆是一片震动,心中皆是掀起惊涛骇浪。
要有大事发生了!
陈牧如此声势浩荡的踏临中州,绝不可能只是路过转上一圈,且这般毫不收敛,本身就是在向大宣朝廷示威,这等景象,在中州已然是两三百年未曾得见了!
哪怕乱世飘摇,天下九分,在最近这两三百年里,也没有哪位天人高手,在中州如此肆意横行,面对大宣朝廷的威严,皆是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尊重。
而且。
看陈牧所行之方向,乃是直奔中州之正中,京都之所在而去,似还不止这么简单!
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
位于中州,某处山峦之中,一座朴素平常的道观坐落于此,一名道袍人影闭目盘坐,落在一株古松之上,身形随古松上下飘摇。
他正是当世最顶尖的天人高手之一,玄天道主!
而就在玄天道主的不远处,一个衣着破旧邋遢,不修边幅的老道人,手中拎着一个铜制的酒壶,正在咕噜咕噜往口中倒酒,眼前摆放着一堆铜钱龟甲。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些铜钱龟甲,时不时抓耳挠腮,似乎有十分困惑之状。
“怪事,怪事,天数怎么会如此混乱”
“这可不同寻常,当有大事发生才是,师兄,你可有什么头绪?”
老道士揪着自己破破烂烂,长短不一的胡须,一连拽了几下之后,忍不住将头转向远处,看向那端坐于古松之上的玄天道主。
玄天道主身下古松随风摇摆,而他整个人也犹如一片松叶,轻微起伏,他闭着眼睛,并不睁开,语气平淡的道:“天数变化,自有其理,太过深究,并无益处。”
“可这不对劲,不太对劲”
老道士揪着自己的胡须,一不留神拽断了几根,恍若未觉,仍然喃喃自语。
而就在这时。
院落中拂过的微风,忽的悄然静止,连同那株古松,以及玄天道主身上的道袍,都是悄然定住,闭目参悟天地不知多久的玄天道主,一双充斥着沧桑的眼眸忽的睁开。
“咦。”
他眼眸中闪过一抹微光,遥望远处的天穹,继而一缕气机轻微波动,刹那间令院落中的古松、凉亭乃至石台尽皆崩散,化作尘埃。
但随即又在下一刻,他右手一挥,古松、凉亭尽皆恢复原状。
“师兄?”
老道士见状,顿时吃了一惊。
他师兄玄天道主参悟天地,心意时刻与天地合一,一缕波动都能在外界展现,但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玄天道主的心绪产生什么波澜了,这是感知到了什么事情?
哒、哒、哒、
玄天道主不再盘坐于古松之上,而是漫步落下,往前走了几步,仰望天穹,并眸光深邃的道:“不必窥探天机了,他来了,已至中州,天数大乱,不足为奇。”
听到玄天道主的话,老道士先是一怔,继而也是眼眸中波澜起伏,整个人霍然跃起。
他当然知道玄天道主说的是谁。
放眼当今天下,茫茫世间,无数人物,仅仅只是来到中州,就能令天数大乱,天机混沌的人,遍数世间怕也找寻不出第二个了。
寒北,陈牧!
“是那小子!来的可真快!”
老道士瞪起了眼睛。
以他行遍天下,阅尽无数人物,囊括凡俗权贵,三教九流,天之骄子的种种命理,唯有一人,是令他至今思来,心中也为之惊叹,难免掀起震动的,那就是陈牧!
依稀记得多年之前,他游历寒北道之时,曾在玉州寻觅天数不定的特殊之人,偶然与陈牧相遇,那时陈牧不过是在偏僻一郡之地,稍有名气的小人物,论及名号甚至还远不及那些宗派真传响亮,可却很神奇的命数一片混沌不定。
他当时试图占卜陈牧的命数,却卜不出个所以然,之后特意现身,试图诱导陈牧,让陈牧主动向他求卜,以此来精算天机,可陈牧并未中他的诱导。
由于此类命数不定之人,在天下也是茫茫繁多,光是玉州之地他就遇见不止一个,试探不成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将其记录之后,便离开玉州继续游历。
但就在那之后。
陈牧于玉州之地步步崛起,短短数年之内,名震一方,甚至都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令他惊诧不已,旋即主动关注陈牧之事,结果又是短短数年,陈牧便青云直上,以乾坤之道踏入宗师之境,更在冰州地渊一战,名震寒北,扬名天下。
他那时也特地向玄天道主提及此事,玄天道主也略感兴趣,但却并未太多在意,毕竟玄天道主乃是当世最顶尖的天人高手之一,武道几乎已修炼到极尽,哪怕陈牧惊才艳艳,练成乾坤宗师,也还没有达到令他为之侧目的地步。
直至,
陈牧在外海一战,力败七大换血,名震外海,终于是第一次令玄天道主侧目!
此后陈牧成就换血之境,回归大宣之事,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这里。
到了玄天道主这样的境界,世俗一切皆不在意,其追寻的只有武道,世间能再出现一个有资格与他论道之人,自然是令他心中泛起涟漪的。
“师兄心中既然已起波澜,何不邀他前来,论道一场。”
老道士看着玄天道主说道。
玄天道主遥望天际,眸光深邃,语气轻淡的道:“他此来中州,当是为早年恩怨而来,不便干涉,何况距下一次的昆仑论道,仅剩不到两年,到那时亦不迟。”
“昆仑论道啊。”
老道士闻言轻叹一声。
不知是何时开始,世间每隔三十年,在世的天人高手便会汇聚于天下第一峰的昆仑山巅,一论当世武道,又称天人论道,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比起大宣王朝的创立还要更早,有资格参加的皆为当世天人,寻常换血境都不够资格。
他也想与玄天道主一并参与一次昆仑论道,只可惜他至今不曾踏入天人之境。
不过。
短暂的叹息之后,老道士忽的想到了什么,顿时哎呀一声,道:“坏了坏了,再不动身可就瞧不到热闹了!”
陈牧踏临中州,那必然是要去往京都,他可不是师兄玄天道主,境界达到了天人层次,能听闻数千里之外的事情,要是不尽快赶过去,怕就瞧不到陈牧出手了!
玄天道主并不急迫与陈牧一论武道,毕竟屹立于武道顶点的存在,迟早皆会相会,可他却有些急不可耐了,毕竟陈牧跨入换血境之后,世间还没有几人见识过陈牧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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