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不算太冷,但总是刮有细细的阴风。 新年伊始,文谨就感冒了。 文秀煮了一锅姜汤打算给文谨喂一碗,向来不挑食的文谨对姜汤的味道避如蛇蝎,牙关闭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喝。 “笨儿子!甜的!”文秀当他的面喝了一口,文谨还是不乐意喝。文秀没辙,给他裹上一件羽绒服,带着他出门了。 离家一段距离的地方就有一个农贸市场,不是那种有监管部门挂牌的正规市场,原先是由几个从乡下挑菜来卖的农民聚在一起卖菜,后来摆小摊的人渐渐变多,已经形成了一条街的热闹盛况。 文秀带着文谨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便到了,她准备买点新鲜的肉回家包饺子。 集市上的摊贩很多,卖什么的都有,文秀买了块桂花糕给文谨当早餐吃。 卖糕点的老板笑眯眯,搓了搓手:“新年好,看着面生,第一次来?” 文秀笑笑:“刚搬过来。” “我说呢,我天天都在这卖糕,住这附近的人我都认识。” 糕点老板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灰白的眼球突出,看起来有点吓人。他手脚利索给顾客装袋,还能腾出一只手用竹签给文谨叉了一块糯米球。 “我这每天都是先做的,新鲜,常来啊。” 文秀替文谨道了谢,低头看了眼吃糕的文谨,心想这小孩还挺招人喜欢的。 来逛集市的和摆摊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很多还是用现金交易。 逛了一圈,买了一斤新鲜的河虾,虾的个头不大,适合当饺子馅。 “中午蔬菜吃什么?要不买点芹菜吧?”文秀说。 低头看了眼文谨,见他额头出了微微细汗,文秀问:“还是吃菠菜?” “小妹,我这里的菠菜新鲜,刚从地里摘的。”旁边的摆摊大婶听见对话,抓起一把菠菜扬了扬。 “装点吧。”文秀见菠菜确实新鲜,叶子上还有水珠,绿油油的。 “小孩多吃菠菜好,补铁,吃了长得高。”大婶麻利装袋称称,用的是上一辈的那种杆秤。 “你家的?长这么水灵,一看就知道基因好。”大婶随口一夸,“一共三块二,给三块就行。”说着又随手抓了几根葱放进塑料袋里。 “你提这个。”文秀将袋子递给文谨,文谨听话接过。 转个身,又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阿婆在卖自家土鸡蛋。 城市里土鸡蛋可是金贵的东西,文秀买了一板,提在手上。 “走吧,回家吧。” 绕到出口,迎面又看见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笼子挂在扁担上,笼子里是一窝兔子。 于是文谨的怀里又多了只白兔。 “这可是你选的,以后它就给你照顾了。”文秀说。 后院刚铺上草皮,文秀有些苦恼,草还没长出来呢,她就开始担心会被这兔子啃光了。 ... 家里多了个兔子,为了兔子的口粮,文秀每天来菜市场买菜都要带着文谨。她买菜,文谨就跟在文秀的屁股后面捡掉在地上的菜叶子。 “兔子吃的叶子上不能有水,你放到院子那晾晾,不然兔子吃了要拉肚子的。” 文谨居然也坚持每天给兔子捡叶子,就这么坚持了半个月,半个月后,兔子突然得病死掉了。 文秀心想,看样子那个货郎本就提了一筐病兔来卖,难怪那么便宜。 死掉的兔子和活着的兔子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死掉了,连毛发都看起来那么凌乱,尸体软趴趴的,提在手上像一摊煮软了的年糕。 光秃秃的草皮上还有几根兔子没吃完的小白菜。 这是文谨第一次直面死亡。 他有些不知所措,将兔子提在手上,软软的身体有些握不住。 “别难过,也许它去了兔子星球。”文秀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摸摸小孩的脑袋,带着他在后院的矮树下挖了个洞口,把兔子埋在里面。 见文谨好像有点伤心的样子,文秀第二天便带着文谨去集市再挑一只兔子,但这次文谨说什么也没有要。 冬去春来,后院的草开始冒头,矮树的叶子也翻新了一轮。 这天隔壁邻居抱了一只灰扑扑的奶狗过来。 “刚下的,断奶没几天,该送的也都送了,就这一只没送走,你家要不?”隔壁住的是一对夫妻,儿子儿媳住在市里。 文谨正在楼上的房间里拼乐高,文秀看这家伙情绪不高,网购了几盒乐高给他分散注意力。 文秀看着邻居大姐手里拎着的小狗,毛茸茸的,鼻头湿润润,眼睛圆溜溜。 感觉像是长不大的品种。 “给我家吧。”文秀虽然不喜欢狗,但是想到刚好家里缺一条看门狗。 不好一直让人站门口,文秀请邻居进来喝杯茶。 “哎哟,这房子翻新过吧,啧啧,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邻居姓郭,北方人,嫁到南方的,性格和刘美花一样的热情大方:“这里原来住的人我认识,他年轻的时候就给一个特别有钱的大老板开车,后来建了这栋房子给他父母养老的。后面他父母死了之后,他们一家老小都搬到大城市去了,这里就闲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