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缝纫机卖了?”
郁阿宝的声音一下子就提了半个调,“怎么好端端的要把缝纫机给卖了啊,家里缝缝补补,全靠手怎么行?”
有缝纫机多方便啊,特别是夏天,买点布,就能缝个汗衫,还有那些不用的旧衣服,拆拆缝缝,大人的改小,家里的孩子衣服就有了。
蒲香早就打算好了,这个时候也就不瞒着,藏着了,再加上离婚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现在就说。
“大妈,还有大伯,这事情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我和石大富离婚了。”
嗬!
这一家子齐齐受了一惊。
不过到底蒲香这个全村第一离婚户的名号被莫阳夫妻给抢了,现在说起离婚,虽然也是大事,但冲击力总归没有那么大了。
郁阿宝这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石大富人是懒了点,但是他爸压得住他,等孩子大了,你这日子不也熬出来了?”
蒲香笑笑,老一辈人的思想她不想去扭转,也扭转不了。
因为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蒲香说:“大妈,石大富不止是懒,他在外面还搭了别的女人,我这日子没法过下去才离的,我也是没办法,还有他把结婚时的彩礼都要回去了,他是铁了心不和我过,我也没办法。”
郁阿宝平时嘴坏,脾气也大,不然也不能在村里出那个彪悍的名。
“什么,他把彩礼拿回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钱?”
在郁阿宝这边,男人偷人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显然彩礼钱更重要。
蒲香也不说,把石大富写的收条,加上那张保证书,全拿了出来。
口说无凭,她这边可都是有白纸黑字的证据的。
阿宝和她男人都不识几个大字,石文雅小学毕业,嫁的男人倒是初中文化,这点简单的字据还是看得懂的。
石春木,也就是郁阿宝的男人,说:“这石大富太不像话了!”
他觉得这事情要是放在自己家里,他儿子要是这样,他都没脸出门。
撇开离婚这事不说,看看香,这样的儿媳妇哪里找去,勤劳肯干,还烧得一手好菜,都是同一个生产小队的,这样的儿媳妇放在哪家,都是烧高香娶来的。
富不过三代,果然啊,老祖宗这话说得一点没错,石海那么精明一人,生的儿子是什么玩意儿。
蒲香等着石春木和郁阿宝两夫妻在那里骂了一会儿石大富,不再那么激动,才接着说:“大伯,大妈,石大富要把钱拿回去这事情我也不想多和他说什么了,当时666块的彩礼钱,听着好听,都说我们蒲家嫁了个女儿,换来一家子跟着享福,实
际我爸妈都是老实人,这彩礼钱除了给我办嫁妆,剩下全都让我拿回了家,现在还了也好,以后这话也不用受着了,石大富和我说好了,这钱他拿回去,我的嫁妆也让我拿走,我娘家嫌我离婚丢人,现在也不管我,这些嫁妆,我就想着都便宜卖
了,然后拿了钱去外面租个房子住,大妈你要看我可怜,就帮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卖了。”
郁阿宝还想劝蒲香几句,可想想那收条,就劝不下嘴。
这石大富太不是个人了。
“行,我帮你问问,这年头买台新的缝纫机也不便宜,想要的人肯定有。”
郁阿宝爽快应了。
开了这个头,蒲香就知道事情好办了,说:“大妈,我是这么想,明天我想去石家搬嫁妆,缝纫机你就搬家来,家里也放得下,我折半价给你,到时候你再转手卖出去,多要个五块十块,都随你,我也方便,拿着钱就走。”
咦?
郁阿宝这脑子一转,也是啊,她在中间一转手,只要蒲香不说,谁知道她是多少钱从蒲香这里买来的?
她帮个忙,还能赚点小钱。
这年头谁家口袋里都紧张,能有赚钱的机会,郁阿宝一下来了精神。
“这怎么好呢,我就是帮个忙,哪能多要这个钱。”
蒲香笑:“大妈,我现在手上没钱,娘家还回不去,你能帮我忙,我就谢谢你了,你转个手赚一点是应该的,我手上还有男表,你也帮我问问,都折一半的钱,还有明天早上搬嫁妆,也得麻烦大伯和伟业搭把手,那些锅碗瓢盆,还有箱子柜
子,我全都便宜卖了,你帮我?喝、招呼一下。
郁阿宝和石春木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想着,这明天早上可得看一场大戏了。
照理说,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不该插手,可是想想那缝纫机,还有手表,都折价啊,这可都是好东西。
帮个忙,再一转手,还能赚个几十块。
郁阿宝只犹豫了一下,就立即拍着大腿同意了。
“好好,大妈帮你这个忙,三妹你就放心吧。”
这事情她不干也有人干,这钱白赚白不赚,石海要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要怪就怪自己儿子去。
呸,石大富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东西!
说好了第二天卖嫁妆的事情,蒲香和石文雅一起收拾了饭桌,然后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当事人走了,郁阿宝一家子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阿宝直接问儿媳妇:“三妹和石大富那事,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她真不准备和石大富过了?“
不怪她这么问,人家的家务事就是这样,就怕她们这些外人当真了,人家夫妻吵得天翻地覆,转头又和好了。
闹得他们这些外人反而里外不是人。
石文雅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不过了吧,我看她都去县城找工作了,不像是赌气。”
郁阿宝立即问:“去县城找工作?她这胆子可不小啊。”
石春木说:“现在外头开私营厂子的多起来了,我们镇上不是也开了家彩印厂,我听说不少人去了呢,到县里头估计这种厂子更多,在厂里头当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拿,就算比不上那些国有厂子工资高,可要养活自己还真不难,石海啊,这次
估计要失算了,不管好儿子,娶个好儿媳也留不住。”
阿宝连连点头,又看了儿子一眼:“听到没有,你可别学那石大富,娶了媳妇就好好过日子,娶媳妇不是让你当佣人使的,出去和别的女人七搭八搭这种事情也别沾,不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些能是正经人?全是冲老爷们口袋里的钱来
的!”
石伟业:“......”
石大富不干人事,关他什么事!再说了,他口袋里也没钱啊,就算有那不正经的女人要找冤大头,也不会找他这样的。
那不是纯白送吗?哪有那样的傻子!
一看话题要扯到无辜的自己身上,石伟业转头就跑了,待在家里被他妈唠叨,还不如出去和人打红心。
纯游戏,不赌钱那种。
郁阿妹也不管他,又和自己男人说了一下蒲香要卖嫁妆的事。
最后觉得这事能干,特别是蒲香嫁妆多,锅碗瓢盆那些,她找小队里的女人们一起分一分,这样以后石家回头要怪谁,也怪不到她一个人头上。
蒲香出了门,往东去了,她去找周芳。
周芳一家三口住一起,一个小平房,看着有些破旧,公婆都跟着周芳她男人的大哥,不和他们一起过。
正是吃晚饭的点,农村很少有人家关大门的,这会儿她家就开着门在屋里吃饭。
蒲香直接走了进去。
周芳一看到她,立即就笑着招呼:“三妹怎么过来了,你坐,是要问佳杰的事情吗?他在学校里挺乖的。”
蒲香也不坐下,就站在那里,说:“不坐了,就是来找你说两句话,我和石大富离了,你要是想和他怎么样,就赶紧也离了,接下来天要冷了,你们天天往柴垛后边去,别冻感冒了。”
周芳脸上的那点子笑意瞬间就消了个干净,她脸白了一下,很快就又涨得通红。
“你,你......”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又飞快拿眼去看自己男人,蒲香怎么会知道她和石大富的事情?她要是早知道,怎么之前看到自己,半点都不显露出来?
周芳的男人叫莫小弟,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脾气,老实人。
他兄弟三个,当初分家的时候,半点家产没分到,就这三间平房,还是和两个哥哥借钱造的,结了婚后,夫妻俩个还是几年都没还清。
也就是周芳当上了村办学校的老师后,才算是稍微好过了一点。
莫小弟是真有点呆,还问了周芳一句:“你们去柴垛后边干什么?”
真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周芳怎么会答应嫁给他。
蒲香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转身就走。
剩下周芳的日子要怎么过,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该周芳自己去心烦,她敢出轨,就该想到被人抓住后的后果。
蒲香不玩什么打小三的戏码,要打也是渣男贱女一起打。曾经她在知道了这些事后,选择保全所有人的脸面,顾忌着孩子会顶着有一个出轨渣爹的名声长大,这些破事她半个字不说,可那结果,不过是她糟心了半辈子,而这些做错了事的人,
一辈子过得光鲜。
现在的她,什么也堵不了她的嘴,人家敢做,她这个受害者有什么不敢说的。
反正她都准备撕破脸了,这些人也都别想好过。
可惜,现在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去林美华家。
林美华刚嫁过来没多久,这会儿和石大富还没搭上呢。
剩下和石大富勾搭过的女人,要么是别的村的,要么就是镇上的,她今晚上是暂时没法找过去了。
在石文雅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蒲香早早就起来。
收拾了一下,她先骑车去了村支书石文良家,莫阳的做法给了她灵感,有村支书镇着,她等会儿要拿嫁妆会更容易些,实在不行,她还能去镇上报警,把警察找来,这个时候的警察还是管用。
她有离婚证,有石大富的收条,拿回嫁妆这事别人挑不出毛病。